圣人如此慷慨慈爱,两个侄儿自然很是兴奋,均立即跪地拜谢。
出了两仪殿之后,李璟几乎是立刻念叨起了武职。他不仅给自己想好了,甚至还替那些狐朋狗友也考虑到了。李徽听得很是无奈,提醒道:“无论你想求什么,都须得让二世父知晓。只有二世父答应了,你才能入仕。”
“……”李璟顿时垂头丧气,“阿爷一定不会答应的……堂兄替我说几句好话罢?”
“就算我将好话说尽了,二世父也绝不会答应你替别人求官。”在一起走马打球是一回事,求官入仕是另一回事。越王府绝不能轻易结交其他宗室,更不能给他们施恩,否则便是犯了大忌,谁都不可能平息叔父的怀疑。
李璟一怔,仿佛明白了什么,又仿佛仍是懵懵懂懂。
正当流言之案进行到关键处的时候,在朔望大朝之上,两名监察御史递上折子,慷慨激昂地攻击新安郡王、天水郡王事涉贡举舞弊。他们声称,两位郡王是为了掩盖贡举舞弊的真相,才如此大肆地推动流言之案,将赴进士科省试的举子扰得人心惶惶,更将一些才华出众的举子当作犯人处置。而他们举荐的士子王子献,便是流言之案唯一的受益者,据说被内定成了进士科的甲第状头。
听完二人的弹劾之后,满朝文武都惊呆了。一时之间,所有人都持着玉笏、竹笏静默无语。一直忙着审流言之案,没顾得上关爱下属都在想什么的御史中丞更是目瞪口呆,随即露出满面苦色……如果他说自己对此事一无所知,圣人究竟会不会信?——连他自己都不可能信!!
“一派胡言!!”圣人当场大雷霆,拍案而起,“朕从未听过如此荒唐的弹劾!!尔等简直是意图不轨!你们是否以为言官便能为所欲为?!谁给你们的胆子污蔑宗室郡王?谁给你们的胆子污蔑朕的嫡亲侄儿?!”
许是圣人平日里太过和善了,脾性与先帝截然不同,他怒的模样竟令许多重臣都有些惊住了。臣子们心中无不暗想,他们总算是明白三司会审流言一案为何如此尽心尽力了,能令他们听命的自然不会是新安郡王与天水郡王,而是难得如此强硬的圣人。
然而,或许也正是因为圣人素来待任何人任何事都很是亲切之故,两名监察御史竟丝毫不为所动,梗着脖子争辩道:“监察御史之职责,便是察纠百官,风闻奏事又有何不可?若是两位郡王并未干涉进士科贡举之事,三司自会还他们清白。”
“风闻奏事不是如此奏的!!证据呢?证据在何处?!就凭着一些流言,你们便将脏水泼在朕的嫡亲子侄身上,朕说他们没犯错反而要自证清白?!这是何道理?!平日你们监察御史便是这么弹劾的?!简直如同儿戏!!”圣人冷笑,转身一甩袖,便离开了太极殿。
“文官谋名也不是这么谋的。”新任尚书省右仆射的简国公许业轻哼一声,摇了摇。
御史中丞有口难辩,怒视着那两个惹祸而不自知的下属,生生将一口老血往肚子里吞:“都是某一时疏忽……”此事如何才能善了?他可不想因这两个蠢物而得罪了整个宗室!
正当朝臣们神情各异、心思各异地离开太极殿时,越王李衡却是追着圣驾来到两仪殿中,低声劝道:“陛下,无论如何,此事必须尽快让三司查清楚,还给两个孩子一个公道。不然……,我担心,新的流言已经传出去了。事关进士科省试舞弊,一日之间就会掀起波澜。两个孩子的名声,危在旦夕之间!”
“朕绝不会纵容这些混账拿着玄祺和景行来成就他们的名声。”在兄长面前,圣人表现得完全不似方才那般盛怒,他甚至非常冷静,“而且,他们是奉朕之命彻查流言之案,监察御史以及他们背后的人针对的是朕!自何时开始,他们居然连朕的话都敢肆意违逆?!朕的威严何在?咱们皇家的威严何在?!”
“臣很赞同,事后一定要处置他们,绝不可姑息这种污蔑之风。只是,事关贡举,绝非小事。不然,明年的省试无论是什么结果,都很难取信于百官,取信于黎民百姓!臣恳请陛下三思!”李衡深深拜下,行了君臣的跪叩大礼。
圣人立即将他扶起来:“二兄……”他叹息着望着这位同父异母的兄长,锁紧了双眉:“……好……朕……着令大理寺卿、刑部尚书、御史中丞立即三司会审!”
于是,在很多人意料之中,这次荒唐无比的弹劾居然开启了另一桩案件——进士科贡举舞弊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