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对了,表兄如此喜形于色,很容易令人多想。充其量,四皇子也不过是一位寻常的小皇子罢了,不比得三皇子身份贵重。表兄若是太过着相,实在不妥。”说罢,王子献便施施然地跟上了圣驾,渐行渐远了。
“……”杨谦被他引得满腹郁气无从泄,正要随上去,却见长宁公主驸马燕湛也缓步而来。这位燕驸马当初也曾与他交好,只是因担心长宁公主不喜,后来便渐渐疏远了。想当初,他们也曾彼此试探,惺惺相惜。然而,此时,他竟然完全无视了他,自顾自地走了。
这般轻视的态度,令杨谦不由得再度气急攻心,心中的恶念猛然升腾起来,犹如烈焰般翻滚不休——嘿,他们依仗的不就是那个三皇子么?若是三皇子没有了,这些眼高于顶的混账东西还敢这样对他么?!
“杨补阙像是病了?”又一位俊美少年郎经过他身侧,正是新安郡王李徽。
杨谦立即收敛了眼中的狠毒之色,轻咳两声:“大约是昨夜歇息得太晚了,略有些不适。”便是此刻,他也并未忘记暗示四皇子的诞生给杨家带来的变化。当然,他亦很清楚,眼下无论是三皇子或是四皇子,都无法动摇这位新安郡王在圣人眼中的地位。但到底不过是个侄儿罢了,再亲近又如何?过几年还能比得过亲生子么?
“大喜大悲皆伤身。”李徽淡淡地道,“杨补阙身体素来弱些,养生须得更经心些才好。”
这句话听着很平常,杨谦却不免多想了几分:“大喜”倒罢了,何谓“大悲”?!而且,他自幼身子骨强健,若不是王子献将他气得呕血不止,能变成如今的药罐子么?!这位新安郡王的口舌,果然与王子献一样毒辣!不愧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!!
是夜,两个人影悄悄地自弘农郡公府而出,避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,分别往别宫与安兴长公主府而去。当然,没有人知晓,当此二人与杨家安置在外的棋子私语时,他们的行踪已经完全落入了他人的掌控。
“去见杨太妃,果真是想与宫中勾连?”新安郡王府的某座密室之中,李徽沉吟片刻,“杨太妃的立场一向坚定,始终支持杨士敬与杨八娘。若是杨谦求她居中给杨八娘传信,或者保护杨八娘不受杨贤妃所害,她定然会答应。不过,她是否答应毫无意义,毕竟她正在持斋,不可能踏出别宫。所以,杨谦意在让她出面,劝安兴舍出她在宫中埋下的暗棋。”
“见杨太妃,不过是为说服安兴增添几分把握罢了。再去见安兴,应该便是利诱于她了。只要安兴不满足于被软禁,渴望能够光明正大地走出公主府,借着四皇子成为太子之后为她辩护为名,说不得能打动她。”王子献接道,微微一笑,“我这位便宜表兄,偶尔也会有灵光一现的时候。”
“毕竟是昔日的甲第状头,自然也能想出些尚可的计策。”长宁公主道,“我倒想看看,除了杨家之外,成国公府什么时候会坐不住,再度遣人去询问燕太妃,让她来出谋划策。”
“燕湛今日表现得不错,对他莫要太过苛求。”李徽很公正地道,“当然,若是他哪一日心生动摇,我定然会头一个告诉你。”
“我省得,都交给阿兄了。”长宁公主抿唇而笑。
同一时刻,安兴长公主听罢杨家辗转传来的消息之后,顿时笑得花枝乱颤:“太子?四皇子刚出世,还不知能活多少时日,便敢用‘太子’之名来给我许诺?该说我这位表弟是蠢物,还是他将我当成了蠢物?!”
在她身边服侍的婢女们皆垂不语。便听她沉吟片刻,又笑道:“不过,看表姊妹们斗来斗去也很是有趣。待到她们斗得昏天黑地的时候,回一看——甚么齐王,甚么四皇子……啧,这真是一个毁掉杨家的绝佳时机啊……若是不毁掉他们,真是对不起阿兄呢……”
她出长长的叹息,保养得当的长指甲浸在酒杯中,蘸满酒液,轻轻弹向空中:“阿兄,饮胜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