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在真的有人想动朝歌。
你听,号角声在远方又响起。
你听,丧钟在为谁敲响。
你听,谁在低声呤唱。
青铜带勾血染成绛。
善良地去劳军,肉袒面缚,左牵羊,右把茅,膝行而前以降,能止战吗?
斗君想笑。
不过,对任无当的战斗方式,斗君很忧心,大王,你有一个计划吧?不是一怒而起吧?起来战斗很好,但是如果大王你只是拔剑而起,挺身而斗,这就不太好了。
多宝道:“身怀利器,杀心自起。斗君……”
斗君缓缓回身:“那么,对手身怀利器,杀心已起,如何应对?”咱掏心给他们看吗?
多宝沉默。
斗君道:“我们尽量不惹事,只是师父严令我们不得伤害神人性命,不管出了什么事,我们不会把他们的脑子洞穿或者烧掉,他们受了什么样的伤害,都可以重新活过来。石矶犯了什么大过失,她死了,再也活不过来了,我们的人,少了一个。这样的事,真应该没反应吗?”
沉默。
斗君轻声:“如果忍到弟子皆死,师父即使后悔,也无力回天了。”
是的,上一场战争,居然是靠师父苦苦哀求结束的。再哀求一次,就更不剩什么人了。
云程忍不住再一次:“人家之所以敢照我们脸上打,就是一早知道师父没有为我们一战的意思。”
斗君轻声:“师父收我们入门,教养爱护,我们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师父给的,师父也有自己的恩谊,我们理当知恩图报,即使师父要杀我们,父要子亡子当亡,予给予夺,安敢有怨?有什么道理要求师父为我们一战?”
沉默。
龟灵轻声:“这样说,我们只能束手待毙了?”
斗君默默,不要想怎么让师父为我们一战,而要想,怎么让我们为师父一战。怎么才能把师父惹毛了呢?又怎么才能在师父拍案而起前,不死掉呢?
不过,这话最好别说。
咱们开会,是有会议记录的,虽然师父通常不看,但是师父如果想看,忽然现我正在算计师父,那就不好玩了。
多宝已经离线。
他找师父去了。
虽然师父现在很生气,但是师父你一定得表个态了,妖怪们都做战前动员了,接着就是战略布局了……
多宝见到洪开元时,洪开元已经恢复一贯清冷高贵,看起来泰山倒在他面前,他也只会淡淡吩咐“多宝,扶一下。”
多宝见过礼,小心地问:“师父,无当可是做错了什么?”
洪开元笑笑:“应该是吧。”
多宝有点困惑,啥叫应该是啊?师父你不知道她错没错啊?那,那么……
洪开元道:“她不肯说,受伤之后也不适合再问下去了。”
多宝呆了一会儿,迟疑地:“是,是因为她不肯说?如果她还是不肯说……”这这,这不是惩罚,是拷问啊?
洪开元淡淡地:“也不能无凭无据就关押起来。不肯说,也只能接着问。”我能怎么办啊?人家坐等答案呢,总不能说我审不了,要不你们审吧。
用点药,她就不会抓伤自己了,从早打到晚,抽一万鞭子也不会昏过去,我猜肯定用不了那么久……洪开元觉得自己内心一定是充满恨意,满到不小心脸上都露出来了,因为多宝一脸惊骇。
洪开元将文件打开给多宝看:“天灾之前,玄武见过任无当。玄武对那个引起黄河流域特大暴雨的云团,处置很奇怪。”
多宝脑子里瞬间闪现云程那句“黄河……”,哎呀,无当,你就真的忍不住吗?这上下是个人都觉得天灾是你弄出来的啊!
多宝结结巴巴地:“师父,觉得,觉得,这是无当……”
洪开元淡淡地:“她电脑里有我打不开的隐藏程序。”
多宝结巴了:“这这……这,师父容我劝解她一下吧,她一定有原因。”
洪开元苦笑,嗯,一定有原因,有人杀了她姐妹,她没直接出手弄死已经好克制了。好吧,你劝劝她:“也好。”
妖怪是不一样的,有仇必报,偏激任性。所以两位师兄认为他们无法教化,最好消灭。
有着十几岁身体的洪开元却深受困扰,妖怪的那种执着那种直白的表达那种热烈得让人窒息的感情,深深吸引着他。
当他抱起任无当时,那恨毒的目光,那固执冷硬的目光,可是那双大眼睛那么美丽那么哀伤那么清冷,她明明已经要昏过去了,瞳孔却忽然间变得很大,好象变成了无底的黑洞,要把他吞下去一样。
当然,洪开元明白生理上,一个女人的瞳孔变大是什么意思,除了吸毒之外,就是看到喜欢的东西了,爱恋到一定地步,强度跟吸毒差不多。
洪开元支着头,无当啊,千年老妖了,咱们都一把年纪了,不适合表演爱恨交加了。真的,不能平和理智地交流吗?想想,你有几千岁了,为什么要学十几岁小朋友同我撅嘴赌气傲娇啊?这不好看……真的不好看。
然而,他不由自主地捏紧自己的手指,直到痛得一抖,才意识到,原来,我也感到痛苦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