鬼妹的双手都在颤抖。
她本能地逃走了,无法再回去看一眼父亲血淋淋残缺的尸体。
那是她父亲啊!曾经抱着她哄她逗她安慰她的最亲的人!
断成两半的身体,让她心脏紧抽,让她胃部疼痛,让她呼吸困难,她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,那可怕的画面不断地闪现,把她击倒在地。
有人扶起她,她昏昏沉沉倒在床上,喝了点水。她希望自己能昏迷过去,那闪动的画面却让她一次次惊醒,然后吐了。
她忽然缩起身子惨叫起来,象受伤的狼,嚎叫着自己的痛苦。
宫人吓坏了,商量着是不是应该叫王子来,两个王子十几岁,恐怕还不太适合安慰他们的妈妈,然而出大事了,是否应该让王子们知道呢?
鬼妹忽然惊醒,坐起来:“不,别叫他们,都给我出去!”
孩子!她的孩子们。
她父亲死了,战争难免,不管输赢,她都不可能继续做大帝的正妃了。孩子们呢?不再是嫡长子,还会是储君吗?
忽然间,她感觉茫然无措,这个世界不再是从前的样子,不再是她熟悉她认识的那个世界。她的背后,再没有一个方国做靠山,她不再是最大方国的公主,她只是一个孤女。
她还有两个儿子,本应成为大帝的孩子,她无力保护他们了。
怪她父亲吗?她何德何能,一切都是父亲给的:生命,地位,权势。
他死了,她将失去一切。
天塌了般的感觉。
那些幼年时光,他曾待她如珠如宝。
她无所回报,理所当然地享受一切。
没有感激感动,他是她父亲,他为她做什么,他给她什么,都是理所应当的。不必感恩,不必回报,稍有迟疑,还可以抱怨哭闹。
他死了,她才知道,支持她成为天下最尊贵女子的不是别人,是她父亲。
那一地的血腥,散落的内脏,她能为他做什么?她今生今世还能为他做点什么?
鬼妹进入惊弦的院子,没人拦她,她仍是后宫之主。
费仲飞廉还在前院候命,锋刃晨光在前院,刚从更衣室出来,还惺惺相惜地讨论如何度过传说中的天灾大劫。
后宫内院有个小门通向惊弦院子的后门,过了后面就是惊弦的寝室。
惊弦连个心腹都没有,鬼妹直走到门口,她才觉大难临头了。
内心尖叫救命!拼命地命令急救包唤醒闻仲。嘴里却不敢出声,不干我事啊!千万别冲我来!
鬼妹挥挥手,意思是:滚!
惊弦转身就跑,跑出门才拼命尖叫一声:“救命!来人啊!”
鬼妹脸一沉,让你滚,没让你报警。手摸箭筒,抽出一支箭来,回手甩出去,正中惊弦后心。
晨光听到一声尖叫,只觉身边一阵大风卷过,人影一闪,锋刃已经不见。
速度快如闪电,扑进后院的锋刃也只看到惊弦身子一震,踉跄一步,向前扑倒,衣袂飞扬如一只蝴蝶。总不能让美女脸着地啊!锋刃扑上去,一把抱住缓缓软倒的惊弦。
然后看到屋子里,暗影中,银光一闪,仅凭直觉,锋刃感觉到,那是刀光一闪。
他一松手,惊弦倒在地上,锋刃冲进内室,看到鬼妹从闻仲胸前拔出带血的刀,锋刃狂叫一声,扑过去,鬼妹听到身后有声音,反手就是一刀。
刀刃准确地划向锋刃的喉咙。
锋刃只是伸手握住她的手腕,鬼妹忽然间现她平时竟然能打到锋刃的脸是一件多么奇怪的事,那只手准确有力毫不费劲地抓住她的手腕,她的手腕就象被铁钳子夹住一样,剧痛让她松开手,刀子落地,她整个人也被扔飞出去。
锋刃始终没有看她一眼:“闻仲!”
闻仲终于还是被强行唤醒了,一睁眼就看到刀子刺入胸口,以他那强大的反应能力,也只能微微侧下身,没有时间躲开刀子了。不过,他还活着。
急救包有点疯狂,“呜呜”报警,血压心跳……
然后一扫描,叫得更惨烈了:外伤!严重外伤!心肺俱伤!严重失血!
这是干嘛?一天要受几次重伤啊?急救包叫了两声之后,一道蓝光冲天而起。原来急救包携带的血浆不够用了,闻仲失血太多,需要补充大量体液和红细胞。急救包只是核桃大的小球,不可能携带那么多,顶多带够血小板对付一般失血。它只能紧急呼叫治疗仪妈妈,快来救命啊!我支持不住了!
锋刃急叫:“闻仲!闻仲!”
闻仲轻声:“别急,外伤,只要没死,就死不了。”通常就算死了,也一样救活,如果大治疗仪在,即便一刀中心脏上了,也一样可以立刻启动体外循环,然后修复受损心脏。
急救包见闻仲清醒,立刻哀叫:“失血过多,储备血浆不足,只能现场组织献血。”
锋刃立刻问:“什么叫献血?要宰两个奴隶取血吗?”
闻仲看看他,没出声,嗯,啊,这个……
急救包见有人出声,而且提到献血,立刻自动问:“你是否同意献血。”
锋刃道:“同意。”回头叫飞廉:“弄两个奴隶来!”忽觉耳垂一痛:“哎哟……”什么东西扎我?
急救包已经自动采血完毕,两秒钟时间就给出结论:“血型匹配。建议输血四百毫升。”
锋刃摸着自己耳朵:“什么?”
急救包声音温柔地:“请伸出左手,平放在桌上,握紧拳头……”
锋刃呆呆地,指着急救包:“它说什么?它这意思是要抽我的血?”啊?我是大帝,它居然敢要求抽光我的血?
闻仲窘了:“停止,重新匹配血浆。”闻仲一听说要献血,立刻就明白,这宫中,肯定同他血型相符的,就是锋刃,他可不好意思提这要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