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斜阳如血的傍晚,屠杀结束,十里沙场,哀声遍野。到处都是受伤的士兵,流着血哀嚎,帝国大军排着队,进行补刀式清理。
一小部分鬼方士兵逃散,主力尽歼。
朝歌城里,宴饮连夜,乐舞绕梁,为飞廉父子庆功。
两位大将军的席位仅在闻仲之下,子启给子干个眼色:啧,看,奴隶跟我们坐一起了。这种宴会真是不想来,羞辱我们吗?这种优势兵力下的胜利有什么好夸耀了?
完全忘了当初他们听说鬼方反了时,吓得愁眉苦脸的样子。
锋刃对一脸淡然礼节性微笑的亲友团也只能表示理解,是啊是啊,与奴隶同席委屈你们了。虽然说,大家都是实打实的血亲。然而,这些亲爱的血亲们,却在每一场战争中都索取土地与人口做报偿,他们出一分力,就要百分之九十的回报,有功没功,既然他们参与了,打下来的地抓到的人,得到的财物,就得分一下。然后战斗力还不行,也不太听指挥。飞廉与恶来打一仗赢一仗,他们占了土地归锋刃,掠来人口归锋刃,抢来的财宝归锋刃。锋刃不用给他们封地,只要拍拍肩,给他们升一级官财宝随手赏他们一点。所以,锋刃真的很爱他的亲人们,也真的不能用他的亲人们。
酒过三巡,子启同二位叔叔花园里醒醒酒,支着头忍不住笑问:“我们被排挤出决策层了吧?”
子干不悦地:“很明显。”
子胥余忙着:“别胡说。”
子干怒道:“他拦截鬼方同你商量了吗?接下来的行动同我们商量过吗?国之大事,在祀与戎,这两样,都是他先同奴隶商量过了,再通知我们一声吧?这样做事,成何体统!”
子启笑道:“现在他最听后宫那个妖妇的话,亲叔叔亲兄弟算什么?那些逃奴逃犯才是他最亲近的人,帝国早晚会毁在他手里!”
子衍轻声:“大哥,你喝多了。”
子启大笑:“我任我辇,我车我牛。我行既集,盖云归哉。”
两位皇叔脸色也微微青。
不远处,恶来一脸愤然。
让你们带兵,你们就爱好和平。不让你们带兵,你们就叫嚷“归去来兮”,威胁谁呢?要滚快滚,多你不多,少你不少!
恶来年纪不太大,脸上表情就不太能藏住事儿。锋刃见小朋友上个厕所的功夫,回来就一脸愤怒,当即笑问一句:“怎么了?好象谁给我们的英雄气受了?”
恶来倒也知道疏不间亲,奴不告主,陪个笑脸:“没有,只是酒上头了。”
锋刃召手,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了:“听到什么闲言碎语,别放在心上。我信任你们,我知道你们也信任我。”
恶来一时感动,冲口而出:“我并不介意,他们看不起我!可是,他们说大帝什么事都不同他们商量,只听后宫妖妇的话,只结交四方逃奴,帝国早晚要……”
飞廉厉声:“恶来!”
锋刃愣了一下,微微尴尬地笑了:“大家都喝得有点高了。”拍拍恶来,低声:“不妨事,但是,别再对别人说了。去吧。”
恶来不安地退回父亲身边。
飞廉怒极,劈面就是一记耳光!这儿子真是蠢货!你有几个脑袋敢告大帝家人的状?!他们是什么人,你是什么人?大帝抬举你,你就忘了你只是个奴隶,对于大帝同大帝的家人来说,你不过是财产!你只是件有用的东西!摔碎了大帝会心痛,可也不过赔钱罚款的事!——就算要告状也得私下啊!你竟然在这里用正常声音就说了?你是不是找死啊!
恶来低头欠身,不敢同父亲大人对视。
锋刃轻啧一声:“唉,别闹大了。”
飞廉回头看看,四周有什么人注意到恶来告状了吗?
锋刃也缓缓把侍从看了一圈,侍从们都深深低下头,表示自己决不敢胡说。锋刃再向飞廉道:“没事,不要紧。”笑笑:“仗打赢了,这场庆功宴,也是壮行酒,明天你们就起程,灭了鬼方。歧山会配合你们的。”看了飞廉一会儿:“以后在朝歌,别单独行动,以免出现意外。别对我家人失礼,小心自己的安全。”
飞廉以头触地:“是,请大帝也小心保重!”
锋刃点点头。
是啊,锋刃不会因为亲人酒后骂他两句就杀了亲兄弟亲叔叔的。亲兄弟要知道恶来告状,没准会对恶来下杀手。这事就象家里狗咬了亲兄弟一样,虽然你想护着狗,亲兄弟非要杀狗,你能怎么着啊。只能让自家狗躲着点。
飞廉回家,二话不说,就给恶来一顿痛打。
把这位年纪轻轻的京都警卫头领打得连滚带爬,苦苦求饶。
大帝赏你口饭吃,你忘了自己是谁吗?
不把你打得象只狗,你就忘了自己的本份,你在地上跪爬翻滚哀求时想起自己真实的地位身份和处境了吗?
你的荣耀地位与权力都是假的!大帝当然是好人,他是我们的恩人,他给我的一切,包括生命。你以为别的人在意我们是不是有才华吗?他们在意有才华的人饿死累死被杀死在路边吗?我们今天的所有,都是大帝给的。然而,你的身份,依旧是奴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