神荼默默给风林了一个调令,隐身休息去了。
风林慢慢坐下,感觉胸膛里某一处象被针刺一样尖锐地痛,痛得他慢慢趴在桌子上,支着头,静静闭上眼睛,一动不动。
忘了吧。
忘了吧,神荼从来不象个正常的师父,别的师父忙着说不不不,他比风林还贪玩淘气,大雨天跳到水坑里溅风林一身泥,下雨时把风林扔到一人高的雪地里看风林咆哮,打猎时抢风林的猎物……种种恶行罄竹难书。
风林生病高烧,他一直背着风林往深山中走,风林一直疑惑,这是没救了,要把我扔远点吗?风林在他背上喃喃:“师父,别扔下我,师父,别走……”
神荼汗流夹背,风林觉得,你不用这么辛苦吧?随便扔哪儿我也爬不动了啊。
神荼打开治疗仪时,光芒万丈,风林以为大限将至,大叫:“来世我还愿做你弟子!”
神荼为这句话笑了他好几年,风林只得说:“我当时烧糊涂了。”
爱太深,会留下伤痕。
所以,忘了吧。
忘了之后的生命,只有淡淡的微笑,永恒的孤单,这样,不是也很好吗?大约也是很好吧,我还是宁可记得你。
记得,我曾经拥有过的美好。
我还记得,你开了治疗仪后,引来的可怕追杀,我还记得我怒吼为什么这么多怪物追杀你,你说对不起拖累我了。
我还记得,我误伤你,你血如泉涌,却把所有装备留给我。
那样的疼痛与煎熬,却是我生命中最珍贵的记忆。
也许,带着这些美好的记忆离开,比留在完全不记得我的你身边更好吧。
风林将调令划到最后,点了确定。
请求镇定安眠,注射药物后,沉沉睡去。
梦见你也好,永远不再见也好,我还有记忆里的你,即使让我落泪,也一样温暖我的灵魂。
第二天一早,风林出现在一个全白的小房间里。
没有窗,没有门,风林呆呆站在那儿,这是个盒子吗?
莫名地感觉有点窒息,风林扬声:“有人吗?”有回音。
这是恶作剧吗?
风林又站一会儿,终于忍不住,呼叫系统,调出调令,请求接收。系统回答:“调令正在接收中……”
风林喝茶看电影,一天过去了,调令还在接收中,看看到下班点了,忽然间小房间变成大客厅,十个人围成一圈看着他,面面相觑:“这是谁?”
然后有人想起来:“这是新调给我们的助手吧?哎,这小子是给谁的啊?”
接收人十天君,十天君谁也没理,我又不叫十天君……
然后十个人都打开调令讨论:“啥也不会,还得教他?学徒,人类?算半个用,一半工作量,师父负责?我去,这种东西谁要啊!这就是拖累。”
风林默默等着,
黯然,是,我对我师父来说,不过是拖累,他不认识我了,还忍我这些日子,我想重新要回原来关心爱护我的师父,是我奢求。
风林站起来,鞠躬:“我什么也不会,但我会努力学的,派给我的工作,我一定努力完成,完不成我自己承担惩罚。给你们添麻烦了,对不起。”
十天君再次面面相觑,我们好象伤到小朋友的自尊心了,小朋友挺克制挺有礼貌的,然而,他们还是不愿收个拖累,转念想:“报给闻仲好了,这事不归我们管。”
调令上传,闻仲立刻就到了:“风林!好孩子,你怎么被派到这边?是你师父让你熟悉下工作吗?”
风林欠欠身,笑笑,不知如何回答是好。
闻仲看一圈:“列位,这是神荼的弟子,你们轮流带他一段时间吧,想来他也不过是熟悉下工作,将来好给神荼做助手,他的工作量,如果完不成,我再向上面申请。”
王奕道:“我顶多忍一个月,够了吧?这小子命好,跟着神荼,下来不过镀个金,不用太认真吧?”
闻仲道:“还是得认真带一下,神荼人好,你们别逗他弟子。一个月,我觉得也行,轮一圈也快一年了。”
事情就这么定了。
风林人不笨,态度端正工作认真,从头学,确实挨了几次打,倒也并不重,十天君都表示这小孩儿挺尽力了,实习评价都是“良好”,对于天君们来说,不是成手实在打不了优秀。
年底考评,风林实习期结束,正式成为神荼助理。
风林看着调令一会儿呆,师父又叫我回去了?不是把我扔开不要了?
熟悉的小花园,神荼站在门口,脸上一个复杂的表情。
风林呆站在院子里,半晌,疑惑地:“师父?”
神荼轻声:“你还好吧?这一年,过得还好吗?”
声音里太多的怜惜与愧疚,让风林微微抖:“师父……”
神荼凝注他:“看起来,倒象成熟了似的!我想调你回来,无当说,不准我把调令开着玩。”忽然间泪下:“我很担心你。”
风林猛地扑过去抱住:“师父!你想起来了?”
神荼狠狠抱住他:“对不起,对不起,我不该这样对你!原谅我的懦弱软弱。”
风林哽咽:“不,多亏你让我知道……”多亏你让我知道,你没有无限承受力,多亏你让我知道你对我有多好,多亏你让我知道我是多么珍惜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