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颜随着宋璨一径儿来到御书房,宋璨去堆着奏折的案几后坐下,端着扇子含笑望着红颜。红颜感觉浑身不对劲,她终于明白为何凤卫每回私下去见宋璨回来都一副吃了、屎一样的表情——宋璨的一举一动都在诉说着情谊,不明真相之人乍一看,真会以为宋璨和此人有暧昧,这种明明不是实际情况,却硬被人无端意、淫,而且当事人还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真是令人生厌!
红颜是头一个表里不一的,心内已然大逆不道地将宋璨十八代先祖问候了个遍,面上还是波澜不惊地行了礼:“陛下唤妾身来有何吩咐?”
宋璨勾勾嘴角:“没吩咐朕便不能唤你来?”
红颜无语。
宋璨是当自己是伶人妓子么?这般调戏,她可是有诰命在身的!何况她的夫君林凤卫还是宋璨的心腹,是礼部尚书,宋璨想自掘坟墓么?
宋璨打开绘着秀丽江山图案的折扇,靠在椅靠上,轻轻地扇着扇子,倒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儿,他含笑,眼神迷离,似乎穿越了时光:“朕常想,若当时救你的是朕呢?是否如今也是琴瑟和谐、夫妻齐心。”
红颜急忙跪伏于地,以示惶恐和不敢承受。
红颜在盖住脸儿袖子下,将小脸儿皱成揉皱的纸团儿。她心中将宋璨砍了无数回,始终想不明白宋璨是突如其来想干什么?他说对她有情就有情啦?有情早就动手了等如今她都为人妇、为人母了才来啊?红颜搞不懂宋璨到底又在唱哪出,一直跪着不起,宋璨也不让她起,只是盯着她梳着齐整的标准髻,继续沉吟:“若你愿意,朕能像对待贵妃那般对你......”
红颜微微起身,呼吸吐纳在地毯上、地毯很是干净,气流捧起的也不过是散落的绒毛——毯子还是西辽来的,属贡品——红颜道:“承蒙陛下美意,但妾身出身低微,又为人妇,实不敢高攀。”
宋璨不以为然地一笑,眼里透出些许志在必得:“昔日唐明皇尚且宣杨太真入宫,朕若肯,天下皆需俯,尔一人之力,不足挂齿。”
红颜咬唇。
宋璨是五石散吸多了还是身上的毒了?竟然如此不端!他若是敢任意妄为,她便学那黄飞虎之妻、石崇的绿珠、大打滕王的崔氏,定要捍卫自己!就是一个死,也要死得让后人赞她节义!
红颜打定了主意,便逡巡着眼儿看何处能自尽,她只叹夫妇缘分浅、孩儿尚在襁褓,父母跟前未尽孝、弟妹不可再看顾。正忙呢,宋璨突然起身,向她走来,红颜急忙趴在地上不肯抬头,只求宋璨知道收敛,不要为所欲为,谁知宋璨仍旧前来,俯身、探出手正要相扶,门却突然被撞开,宋璨连忙缩回手、负手而立,观察一切:宦人被踢入室内,横于地上呻、吟,护卫涌入,严清卿抚着小腹由丫头扶着,一脸肃杀地快步而来,严清卿睨了地上的红颜一眼,冷笑道:“陛下还真是雅兴,不是破铜烂铁还不要。事不过三,陛下业已四次了罢!”、
红颜满脸无奈。她根本不想知道这皇家辛秘哪,谁晓得今日出去,明日是否还有命活?可心中念着不该勿犯,脑中却开始计较究竟是哪四次......
宋璨并不急着回答严清卿,止扫一眼,屋内站的、地上躺的,全部飞速出了去,还关上了门,一下子御书房寂静无声。只有宋、严、任三人的气息在此起彼伏地交替。严清卿满腹委屈:她这个孩子是要九死一生才能留下的,他非得在这个关口给她气受;早该料到最是无情帝王家,他能对李风华下手还会顾惜她么?但她就是不甘啊,她的一生,全奉献给了此人,若是这样臣服,岂非笑话?
严清卿不顾御医嘱咐,动了怒:“陛下便是喜欢破鞋是么?李风华是先皇宠妃,你偏要她;明凝安是澜华轩头牌,你也要;柳缳珩在吕朕是做什么的你不晓得么?你还敢接进宫!如今又来个人妻,陛下好生糊涂!”
“朕糊涂与否与卿无关,”宋璨抬起下巴,半分眼色也不愿意给她,“皇后还是回宫里去罢。”
严清卿还要再说,宋璨却俯身又要去扶红颜,红颜因着厌恶之源的靠近抖了一下,严清卿气急:明明人家根本不愿意,宋璨宁愿强人所难也不肯多看她一眼,她可有他的骨血啊!
严清卿大吼:“住手!”
宋璨眸光一冷:“你没有权利命令朕。”
严清卿正要晓之以情、动之以理,让他以江山社稷为重、不要过于贪恋美色,门外突然吵嚷起来,严清卿眉头一皱,宋璨略为惊讶,他原本就是要算计严清卿来的,不知这时又来了个谁。红颜却是勾唇一笑,不枉她跪了这么久,救兵来了!她早觉得和宋璨来不会有什么好事,便将定情信物、比目佩塞给阳妈,并趁宋璨不注意,在肋下比了个“二”,示意阳妈在宫钟响了第二声之后还未看见自己便赶紧去向凤卫求助,还好阳妈看懂了,如今敢这么大胆子在外头闹的,除了凤卫还有谁?一来他对自己情真意切,二来宋璨不过是要借自己完成什么把戏——眼下明了是气皇后、原因不明——并非真的看上她,他一时还不敢把林家如何,三来凤卫还仗着自己是宋璨的心腹敢于一搏。
凤卫无招胜有招,也不知如何做到的,便钻了侍卫和宦人的空档、跑到门前来,虽依旧给人制住,但声音已然够大、能传到里头了:“臣请见陛下!”
宋璨挑挑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