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事满满回到了府内,许久不见的沈妈在府门口迎我。
“小姐回来了,”沈妈双手扶我手臂,宽大袖笼内的手被塞入一个物件。仔细一摸,是姑姑给我的金簪。“小姐,人已在院中。”沈妈在耳旁低声说道。
收回本想去请安迈出的那只脚,转而走向自己的院落“落霞苑”。
换完装后,走到院落里看到一个清秀的人儿站在庭院中央,身着孝衣,在头顶处扎一素色头巾,耳后编下两个麻花辫。齐眉的刘海下,一双单纯的眸子顾盼生辉,高挺鼻子在瓜子脸中央,红唇边微有纹路。见我来到,微福身:“小姐。”
我点点头,坐在她身旁的石凳上,“沈妈已经跟我说了你,这些天你跟着沈妈,想必也已知晓个中缘由。”见她点头,我抬眼看向她,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“奴婢原来的名字已随父葬了,请小姐赐名。”她直身跪下去。
我眼神亦随她身子下降,看住她的脸:“云裳如何?古人语,云想衣裳花想容。”
她从容抬头:“云裳多谢小姐赐名。”言语间,并无普通民间女子的羞涩与不安。
“好”我心赞一句,想了想开口:“云裳可知沈妈为何助你葬父,替你家报仇?”
“小姐需要云裳服侍左右。”她亦迎向我的眼,毫无掩饰。
“怎么讲?”我挑一挑眉,“云裳讲来。”我朝她微点头。
“小姐需要知心人在旁服侍,贴心人在旁提点,懂事人在旁商量。”云裳眼里毫无波澜,“小姐需要云裳。”
我忽然大声问她:“若有人以钱财惑你,如何?”挑挑眉,仍是看着她。
“钱财纳之,假言惑之,见以小姐。”她眼中一片清明,提到钱财,眼中闪过不屑。
“若以武迫之,如何?”我声色俱厉,气势迫人。
“假意从之,假言谜之,逃离之后,一切禀明小姐。”她对上我的眼睛,毫无惧意。
“若以武驱之,迫你离开,如何?”我语气紧迫,紧盯着她,眼有凌厉。
“云裳必以生命效忠小姐,抵死不从。”眼中一片坚定,不容它物。
“很好,”我的声音柔和下来,“我的要求已提完,云裳有何求?”眼神仍不离开一丝一毫。
她垂下头,一滴晶莹落在土地上,“云裳一家被奸人暗算,家道中落,才致卖身葬父。现借小姐之力,大仇得报,家人可瞑目,云裳已无所求。现只愿侍奉小姐左右。”虽看不清神色,言语中满是坦诚。
我站起,双手扶起云裳,“好,今日之后你就说我方府的人了,没有人可以欺负你了。”我亦回她坚定。
本打算起身的伊人闻言复跪下去,仰头问我:“任何人都不可以么?那么官宦子弟呢?”她眼中滑过一丝犹豫。
我用力扶起她,握住她的手:“莫要说官宦子弟,皇家子弟亦不可。”眼中是一派坚定。
“小姐……”相对而立的伊人终于柔软下来,不再是战斗状态,许久,“云裳愿侍奉左右。”
“不要再叫我小姐了,你比我大一岁,唤我妹妹吧,这样我也可以有个姐姐了。听说你原本有个好妹妹,如不嫌弃,也把我看做你的妹妹吧。”我笑着看着她,“在外你是我方沐曦的贴身侍女,在内是我的知心姐姐,月俸与我一般,如何?”
云裳听后,眼中的防备消失殆尽,反握住我的手:“好妹妹……我何德何能……”
我按按她手,“姐姐刚才说的话真是千金不换呢,能得到姐姐这样的知心人,沐儿何德何能呢。”
云裳抬起泪眼:“我会一生陪着妹妹。”四目相对,二人皆动容。
“那可不会,”我故意说,见云裳抬起的眼中有不解、迷茫、失落与无助,看清了神色,才一字一顿地说,“沐儿可不会耽误姐姐的终生大事,若姐姐有了意中人,方府会以出阁之礼将姐姐嫁出去。”
她“扑哧”笑开,我唇边亦带笑。看见院门口一个熟悉身影,向沈妈使了眼色,让她带着云裳去洗脸换衣。
“小姐,”沈妈二人离开后,那熟悉身影怯怯走向我,“娟儿回来迟了。”
我叹口气,“娟儿这几日去了哪里?”我又坐下,心中喟叹:娟儿,我真的不能再留你了。
“娟儿这几日回乡省亲了。”眼中闪过一道精光,娟儿声音不再颤抖:“家中舅舅生病了,回府时候遇上同乡,就急忙回家了。”
“是大娘又病了么?”我垂下头,不愿再看她。
“小姐,我娘在我小时候就过世了……这次是舅舅病了。”娟儿声音中有些不满,挑起我的怒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