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过了多少日，信鸽依然不来。无望坐在琴凳上，欲抚琵琶而无力，只能拨弄着不成调的单音。

“嘣”一弦断裂，刺入手指。微蹙眉，习乐者最忌断弦。轻轻吸吮指尖，院中已有喧闹声传来。

“嘭”房门被大力推开，开门之人似有无尽怒气。我起身整理衣衫，一切完好才走向前屋。

“啪”一封信被摔在桌上。我惊抬头，是身着白色戎装的王凡，俊朗的面容上似有烈焰在燃烧。“说，为什么要这样做？”一句话说的咬牙切齿。

掩下心中暗喜，莲步走上前，斟了茶，放在主座旁，目示他坐下。带着狡黠的笑，我问：“王兄所为何事？”

王凡怒气满满坐下，一口饮尽杯中茶水，“你写信来说是找到天荒地老，是什么意思？刚才你的丫鬟说你已移情李泽？”眼中有掩下的怒气却有更深的不解。

“若我不诳他，你怎么能带来他的消息呢？”我做个鬼脸，心情大好，坐在桌旁，徐徐喝茶。

“什么？你说你是诳他的？”王凡叫着跳起来，“你这个丫头，你让我说什么好，为了你这一句话，建辰泄愤杀敌受了伤，你……”

“受了伤”我的耳中听见这句话顿时浑身一震。是啊，我做了什么，一军之将怎能分心，怎能受伤。一时间无数问题、无数自责压抑心中，却不知怎么问出口。

一只白信封进入眼帘，“这次我一半是为了汇报军情，一半是为了建辰，他已有十日不眠，我来也算为他解开心结吧，你先看他给你的信吧。”

心中压下沉重，双手拿起信封，几次欲打开都因颤抖而无法继续。不知如何是好，急忙躲入琴后，慢慢打开。

“我没法给你太多…在你难过的时候都不能让你依靠，不能与你一起感受你的喜怒哀乐…你确实可以找个更好的，在你开心的时候陪你笑，你伤心的时候安慰你。而我，只能让你担心…让你难过…只能给你一个飘渺的承诺…无奈吧，既然你不能承受…那就算了，祝你的天荒地老幸福吧，我和我的将士，将为了你和你们的天荒地老继续…继续…”

一目十行看完信，双膝一软，跌坐在古琴上，“嘣”七弦尽断。

王凡闻声走过来，见我双眼无神，急忙夺过我手中的信，看完后，颓然一叹，“这个建辰，不是说我先来问问么，怎么能……”

不知什么时候泪水沾满脸庞，我缓缓出声，“王凡大哥，是不是辰哥哥不要我了，这次是真的不要我了。”我已哽咽说不出话。

“沐儿别哭啊，别哭，你看我什么都知道了，我回去跟建辰解释解释……”王凡显然被我的眼泪吓住。

闻言我突然站起攫住王凡衣袖，“不，王凡大哥，不要解释不要，就让建辰这么认为吧。就这样吧，不要再扰乱他的心了，不要他在为我担心了……”声音越来越低。

“唉，沐儿……这让我很难办……”王凡无可奈何看我。

我抬头，泪眼望他，“建辰话已至此，我亦无计可施。就算是为他好，你也不能告诉他。王凡大哥，麻烦你回去照顾他了。”我低头福身。

“那你……”王凡语含关切。

姿势不变，我低声说道：“我，自是如，建辰所愿。”不敢抬头，害怕抬头就会后悔。

王凡双手握拳，紧攥至骨节白，一跺脚转身离去。

*

不知过了多久，“沐儿，”一双手臂扶我起身，带着我徐徐走向梳妆台，轻按我坐下。“沐儿，你的事我听玉娟说了。此事你太任性了。”云裳徐徐为我梳着头，递给我一方丝帕。

我抬头看向镜中里的自己，肿着双眼，甚至面颊也有些肿。冲着铜镜嫣然一笑，那镜中人竟是凄凉。“云裳姐姐，辰哥哥真的不要我了。”话未罢，泪先留。

“沐儿，我知道，我知道……”云裳将我抱入怀中，“有委屈哭出来吧。”

不再掩饰心中撕扯的疼痛，在云裳怀里痛快哭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