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普天之下皆为佛土,率土之滨皆为佛民,祖王升天永伴弥勒身边,心生喜悦,无仇无恨,是否?”
“是也。”
“祖王还有何交待?”
“惟忠新王,善待王兵,我愿足矣……”大法师剧烈地颤抖,扑通倒地,两边的人将他扶起,有人小声向徐础道:“吴王可以起身,祖王与众神已经回天上去了。”
徐础起身,向孟僧伦小声:“带乳母和新王走。”
孟僧伦穿过助仪组成的人墙,上到宝座前,招呼乳母起身。
殿门外,楼矶听得真真切切,见吴王出来,拱手道:“佩服,吴王为何不自己继位?”
“我顺人之意,人顺我之意,礼尚往来。”
楼矶笑着点头,“吴王知人,而又自知,怪不得湘东、济北二王无论如何也要劝吴王归顺。”
“请,咱们回去再做详谈。”徐础带着楼矶等人要回大营,还没走下台阶,身后有人追来。
“吴王稍等。”一名大法师气喘吁吁地喊道,跑到近前,他说:“祖王与众神还有句话。”
“请说。”
“祖王虽是借力升天,动手之人怎么也得来殿内忏悔,不为复仇,而是洗清其罪,以配即将到来的人间佛国。”
“好,弥勒佛祖法力无边,既然能借力召徒,肯定也能让出力者忏悔,我有预感,今日结束之前,此事必成。”
大法师笑得很开心,“吴王不愧是祖王所收的最后一名弟子。”
“当然,祖王早就预见到一切,所以才会收我为徒、赐我神棒。”
“嗯嗯,还有,新降世王是不是……”
“我会将他交给金圣女,诸位法师以后皆为王师。”
“可是金圣女下落不明。”
“祖王升天之前,早将一切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,今日结束之前,金圣女也会出现。她没有随父升天,为的就是辅佐新王。”
大法师听得目瞪口呆,“好、好吧,我们等吴王的消息。”
楼矶跟薛金摇一同进城,待大法师走后,向徐础笑道:“吴王‘预料’得真准,如有神助。”
“楼公子便是助我之‘神’。”
楼矶大笑,没再问吴王能否劝说梁王过来忏悔。
回到大营里,两人继续谈判,徐础坚持索要秦、汉、益三州,楼矶坚持砍价,最后去掉益州、观察汉州、保留秦州。
“吴王必须带兵完全退出东都,不留一兵一卒。”
“当然,降世军多是秦州人,他们也不愿意留下。”
“还有栾太后,吴王必须先送栾太后出城,以显诚意。”
“三日之内,栾太后出城。”
“好,我没什么可说的了,请吴王送我出城,待我向上请示之后,再与吴王联系。”
徐础派孟僧伦送楼矶出城,让他就留在西城掌管吴军与城门,方便与邺城军往来。
天已经亮了,祖王降世的消息正在迅速传遍全城,立幼子为王、由金圣女辅佐、喜悦升天全无恨意、杀王者忏悔……所有传言都正中降世军将士的心怀,于是人人也跟着“喜悦”,再不用时时想着报仇了。
徐础在军营里巡视一圈,对所见所闻甚感满意,于是去见薛金摇。
薛金摇正在逗弄乳母怀中的弟弟,见到吴王进来,脸上立刻变得冷若寒霜,拒绝开口说话。
徐础问道:“你听说了?可还满意?”
薛金摇忍了又忍,开口道:“不管别人怎么想,我还是要报仇。”
“弥勒师尊没给你新的启示吗?”
“‘师尊’两字不是你叫的。”
徐础笑笑,“你早就预见到这场血光之灾,应该不意外吧?你落入官兵之手,想必也是弥勒佛祖的安排。”
薛金摇辩不过丈夫,“你做你的事情,我做我的,咱们井水不犯河水。”
“击退官兵之前,井水、河水混在一起,想不犯也难。”
薛金摇看向丈夫腰间别着的降世棒。
徐础轻轻拍了两下,“它还不能给你,现在不能。过了午时,你就可以露面了,法师归你,将士归我。”
“我要他们有何用处?”
“看你怎么用,我必须留下将士与官兵交战,一个也不能让出。”
薛金摇再不开口,徐础当这是默认,转身出屋,没走出几步,看到雷大钧领着梁将潘楷匆匆走来。
潘楷代表梁王而来,向吴王拱手,直接道:“外面传言,都说吴王要让梁王去大殿里忏悔,可有此事?”
“今日诸王聚会,见面时我会向梁王解释清楚。”
“梁王说了,若不得实情,他不敢来见吴王。”
“降世王之死,诸王皆是‘凶手’,当一同前去忏悔,这就是实情,请潘将军转告梁王,他若不来,其他人就去忏悔。”
潘楷呆了半晌,拱下手,匆匆告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