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里是邺城,你们一口一个吴王,是要置我于死地吗?”
“当然不是,我们……徐公子恕罪。”
徐础脱鞋登席,手里仍然握着刀,“将门关上。”
王沛遵命,关门转身,又要下跪。
徐础道:“免礼,你有话要对我说?”
“是,王将军命我私下给……徐公子带几句话。”
“说吧。”
王沛上前几步,站在席边,“王将军说,吴王……徐公子如吴人父母,没有徐公子,吴人又成散沙,大家翘以待,如嗷嗷待哺之婴儿,万望徐公子能去秦州一趟,至少助吴人度此难关。”
“嗯,戴将军已经说过了,你也去喝酒吧,明天一早,我给你答案。”
“徐公子……”
“我的话至此已尽,无需多言。”
王沛轻叹一声,“既然如此……”
外面传来敲门声,随后有人不请自入。
昌言之手里端着一杯酒,步履踉跄,颇显醉意,笑道:“我就知道你偷跑出来是要见徐公子,话说完没有?说完随我走,这杯酒你是逃不掉的。”
昌言之表现无礼,王沛有些意外,笑道:“说完了,一杯酒而已,我会逃吗?”
两人一先一后出屋,昌言之在外面关门,向徐础道:“公子早些休息吧,不用管我们,灌醉客人的任务,就交给我了。”
徐础笑着点头。
屋里只剩他一人,徐础将刀拔出来,仔细观赏,他从来不是用刀的好手,对兵器也没到喜爱的地步,将它找出来,只为重新体验一下称王时的感觉。
感觉仍在,如立山巅,冷风袭来,脚下即是万丈深渊,既令人兴奋不已,又令人惊恐不安。
徐础收刀入鞘,倒在席上,双手抱着刀,慢慢入睡,让蜡烛自己熄灭。
次日一早,徐础猛然醒来,外面喧闹声不断,好像昨晚的宴席还没结束,可是天色的确已经大亮。
徐础起身,现身上多了被子,知道半夜里老仆来过。
屋外,昌言之和王沛正在摔跤,喧闹声是由围观者出来的。
他二人都是江东七族子弟,十分熟悉,昨晚喝酒时说起谁的力气更大,彼此不服,相约一早比试。
昌言之懈怠了一个多月,身手的确减弱许多,靠着身体更壮,与王沛周旋,一时间谁也扳不倒对方。
戴破虎凑过来,低声道:“徐公子想好了?”
徐础将手中的刀送过去。
戴破虎一愣,没敢接,“这是何意?”
“带我的刀回去,转告吴人,远游在外,终需依靠自己。而且我有预感,戴将军回去之后,会现一切安好,并不需要我去一趟。”
戴破虎急道:“吴兵箭在弦上,不得不,或许已然出,绝无半途而废之理。”
“或许不是吴人半途而废,而是金圣女自有安抚军心之计。”徐础笑道,将刀塞到戴破虎手中。
戴破虎只好收下,勉强道:“好吧,既然如此,我也不能勉强,能带刀回去,也算是有个交待,就是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。”
“戴将军心急,我就不远送了。”
戴破虎望一眼山谷,“天下大乱,并无久安之处,邺城女主执政,早晚引来兵灾,到时谁能庇护徐公子安全?”
“七族要依靠自己,我亦要自保安全。”
戴破虎长叹一声,拱手告辞,走向人群,朝正在摔跤的两人喊道:“昌将军,放过王沛吧,我们要走了,就此告辞。”
昌言之松手,气喘吁吁地说:“才来一天,还没聊够呢,怎么就要走?而且我俩胜负未分……”
王沛也是气喘吁吁,“戴将军,你先行一步,我这边分出胜负之后,再去追你。”
王沛是吴人,戴破虎不好直接下命令,叫上另一名部下,两人出谷。
昌言之实在有些累了,要求待会再比,他要喝水休息一会,迈步来到徐础面前,小声道:“王沛不想回秦州再过刀头舔血的日子,能留下吗?”
徐础笑着点头,左右看看,“田壮士人呢?”
“早就走了,他向来神出鬼没。公子要见他吗?下次遇见,我告诉他一声。”
“不必,我只是随口问问。”
“那我就留下王沛了,这个小子,力气见长,留下可以,但我得先给他一个下马威。”
徐础看向远处正在喝水的王沛,希望自己的猜测全是错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