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础不语,冯菊娘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重,“那不是公子的错,公子……”
“你是奉命回来的吧?”徐础问道,根本没在意冯菊娘的话。
冯菊娘睁大双眼,像是受到误解而不高兴,只坚持一小会,她笑了,“这才像我认识的徐公子,一眼就能看穿真相,你是怎么看出来的?”
“自己回来,你是这谷里的人,奉命回来,你是欢颜郡主的人,两者的神态、语气都不一样。”
“我在公子面前过于理直气壮了?”
徐础点点头。
“即便我是奉大郡主之命而来,可我所作所为仍是替公子着想。”
“我相信。”
“我就直白说吧,大郡主想听听公子的看法,你刚才不是说大郡主尚未出招吗?她想知道公子在这种情况下会如何应对。”
“这算是向我请教吗?”
“大郡主说这顶多算是咨询,她同时咨询许多人,而且她心中已有主意,只是想听听别人是否还有更好的主意。”
“可我还有许多事情并不了解。”
“可以问我,当然,我了解得也不多,江东离得太远,那边生的事情通常要辗转数日甚至十几日才能传到这里。”
徐础突然现他没什么可问的,事实很简单,宁抱关没有杀死皇帝,反而以皇帝的名义准备征讨四方,邺城需要的是一个大略。
“上策就是等,等别人先做出回应。”
“大郡主问起来,我就这么回答?一个等字?”
“对,告诉欢颜郡主,无论她的决定是什么,都再等几天,别做第一个出头者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你就这样告诉她。”徐础拿起书,接着读下去。
冯菊娘愣了一会,准备告辞,“我回城去了,不管怎样,我会替公子盯住寇道孤,以防他暗中使坏。”
徐础微微一笑,什么也没说。
天黑之前,张释清从城里回来,显得很高兴,她还带来许多礼物,分送给众人,还有两名侍女,都是四五十岁的中年妇人。
两名妇人神情一个比一个严厉,分工明确,一个像防贼一样盯着谷中的男人,不许他们做出任何稍显无礼的举动,连冲着郡主的小丫环笑一下都不可以,另一个贴身跟随郡主,时时小声提醒郡主注意仪态。
礼物与侍女都是王妃的安排,济北王一家觉得还是让芳德郡主暂时住在城外比较好,徐础毕竟是郡主名义上的夫君,住在他那里名正言顺,对世子妇则声称小姑子是被撵走的。
张释清接受礼物,却不接受监视,只忍了一个晚上,次日一早就向两名妇人说:“你俩乘车回城,告诉王妃,我一切都好,让她不必担心。”
“郡主,我二人奉命前来服侍……”
“对啊,我现在命令你们离开,若是不肯从命,赖在这里不走,我就让人将你们抬出山谷。你们也看到了谷里都是什么人。”
昌言之等人散漫惯了,穿着、举止、语言无不随意,在两妇眼中如同野人一般,她们真怕被一群男人抬出去,只得悻悻离去,求郡主写封信,向王妃讲明情况。
张释清重获自由,立刻跑来徐础屋中,“又要去担水?”
“嗯。”
“我一块去。”
徐础挑担,张释清跟在身边,努力地啃一只桃子,走到山脚下,已经吃到第三枚桃子,才想起从腰间的小包里拿出另一枚,递给徐础。
徐础接过来,两人吃着桃子,翻过山脊,迤逦来到后山的小溪边。
桃子全吃完了,张释清道:“你就不问问我进城的情况?”
“怎样?”徐础装满一桶水,去拿另一只桶。
“一切顺利呗,欢颜没有动怒,看在我的面子上,还安慰楼矶几句。说句实话,同样是大将军的儿子,他的胆子可不如你,至少我没见你在谁面前露出怯意。当然,你都敢刺杀皇帝、带兵造反,应该再没什么能让你害怕。”
徐础笑笑,两桶水已经装满,挑起扁担,准备回山谷。
张释清熟悉路径,不愿再跟在后头,而是跑在前面,先到了山脊上,等徐础跟上来,她说:“我还劝说欢颜不要借助贺荣骑兵,我没提小蛮女的事情,只说贺荣部狼子野心,请来容易送走难,而且他们都是骑兵,到了江东没有施展不开。”
“你居然知道江东不利骑兵?”徐础笑道。
“当然,我早就知道,你以为我们在东都的时候只会吃喝玩乐吗?学的东西也不少。总之欢颜同意不从贺荣部借兵,而是劝说淮、荆两州从北、西两边兵,趁宁抱关立足未稳,将其扑灭。”
徐础停下脚步,“你说欢颜郡主安慰楼矶?”
“我说了许多,你就注意到这一句?”
“欢颜郡主要做件大事。”徐础笑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