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础站起身,却已看不到说话者,回到院子里,昌言之迎来道:“冯夫人派人送信,请公子立刻进城,说是有急事。”
“送信的人呢?”
“已经走了,说是还要去请别人。”
徐础来不及想太多,找来马匹,准备立刻出。
老仆十分担心,“公子这趟进城,什么时候能回来?”
“尽快,应该不会太晚。”徐础拍马出谷,哨所的一名士兵奉命跟随护送。
进城时,天色将晚,城门口已有人等候,带领徐础直奔湘东王府邸。
冯菊娘匆匆出来迎接,神情冷峻,带徐础来到一间空屋子里,“请公子在此稍歇,大郡主很快会来。”
“出什么事了?”
“是梁王,消息说他在孟津扣押两王,我只知道这些,详情要等大郡主来了再说。”冯菊娘点下头,匆匆离去。
徐础独自坐在屋子里,半晌无语,纳闷自己怎么会忘掉梁王马维,梁军明明占据一块要地,而且马维还曾是他最好的朋友。
因为马维的实力太弱,他虽然占据东都,却是岌岌可危,四面临敌,哪一面的打击他都承受不住。
马维承认自己的弱小,先后向江东、邺城称臣,对淮州、荆州、并州保持礼让,对降世军也在暗中以朋友相称,虽然参与西征,派出的兵力极少,主要是看护道路,而不是直接平乱。
马维哪来的胆量,最重要的是,哪来的兵力,敢于扣押只是路过的两王?
徐础猜不透。
门外传来脚步声,很快,欢颜郡主带着冯菊娘等三名侍女进来,也不看人,直接坐到主位上。
徐础起身拱手,然后坐下。
欢颜群主沉默多时,像是猜到了徐础心中的疑惑,一开口就道:“淮州借兵给梁王。”
“原来如此。梁王提出要求了?”
“还没有,但他特意派人送信过来,告诉我两王无恙,眼下正在孟津做客,过几日会有平安信送来。”
“马维……盛家怎么会借兵给他?我以为淮州与邺城虽非亲如兄弟,至少是可靠的盟友。”
“这件事……怪我,盛家曾经派人前来求亲,希望能与济北王或者……湘东王联姻,我拒绝了,将公主许给他们。盛家当时没有任何表示,接受了公主,连送亲的日子都已定下,就在明天。”
公主是万物帝的女儿,身份虽然高贵,却已失势,盛家所要娶的人乃是两位郡主中的一位,结果芳德郡主提前许给了贺荣平山,欢颜郡主本人拒绝嫁给任何一方。
“还有别的原因吗?”徐础问。
欢颜郡主缓缓摇头,“据我所知,应该就是这件事。”
“郡主打算如何应对?”
欢颜郡主抬起头,进屋之后第一次直视徐础,“过几天,梁王派来的肯定不止是平安信,还有一支大军,他有意攻夺邺城,用的正是当初大将军之计。”
楼温曾想突袭邺城,大军未,先已遭难,如今马维要用同样的计策,以护送两王为名,直逼城下。
欢颜郡主沉默一会,接着道:“公主明天一早出,送往淮州,以安盛家之心。之后邺城闭门待战,无论怎样都不能投降。至于两王,邺城表现强硬,两王反而安全,一旦露怯,两王乃至整个张氏,都会沦为阶下囚。”
“皇帝怎么说?”
张释虞已经称帝,不再能轻易露面。
“他什么都不必说。”欢颜郡主冷冷地道,“我惹下的祸端,我来解决,张氏若亡,罪责也全由我一人承担。”
等了一会,欢颜郡主又道:“邺城已向贺荣部借兵十万,半月之内就能南下,这一战,梁王得不到好处。”
向贺荣部借兵,意味着芳德郡主必须嫁给左神卫王。
徐础没开口。
“贺荣部胃口不小,邺城得让出冀州半壁,失之东隅,收之桑榆,冀州北边的损失,要从梁王的洛州夺回来。孙先生和孟将军已经出,绕路去往秦州,邺城仍愿与降世军结盟。”
徐础还是不开口。
侍立一边的冯菊娘小声道:“郡主的应对之策,公子以为如何?”
“下下之策。”徐础道。
冯菊娘十分尴尬,笑道:“在公子眼里,就没有上上之策吧?”
“确实没有,邺城必亡。”
欢颜郡主起身,傲然道:“你以为我守不住邺城?以为我以后送不走贺荣部?还说是你只在意芳德的婚事?她必须嫁给贺荣平山,此事已定。梁王趁火打劫,绝不能饶恕。让他来好了,看看这场火会烧到谁的身上。”
欢颜郡主迈步就走,两名侍女随后,冯菊娘也得跟上,只留下一句话:“许多人等着搭救呢,公子就不能……”
“不能。”
冯菊娘跺下脚,快步追出去。
徐础决定“再等等”,等欢颜郡主回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