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所以郭兄一直都在城里?”
“唉,说来话长,梁王可将我害惨了,说好由他牵制盛家,他却背信弃义,竟然中途带兵去往冀州。其实夺冀是条妙计,可至少要跟我知会一声啊。梁军入冀不久,盛家率兵南下,如今已至石头城外围,令宁王颇为狼狈,我更是……唉。”
“宁王对郭兄怒了?”
“宁王念我有功,而且这件事全是梁王一个人的主意,所以对我倒没有怨言,但我心里不好受啊,所以请缨,要为宁王拿下东都。”
“恭喜郭兄,大功告成,不费一兵一卒,就为宁王夺得天下第一名城。”
郭时风笑道:“勉强算是功过相抵吧,要感谢潘楷潘将军,明形势、识大体,一点就透,省我许多麻烦。”
“谋士都喜欢潘将军这样的人。”
“呵呵,不是我自夸,若非我亲来尝试,谁会知道潘将军的为人呢?怕是都以为他不会背弃梁王吧?”
“在这件事上,我佩服郭兄,自愧不如。”徐础捧起碗继续喝汤。
郭时风笑了笑,向守在一边的包郎中道:“你认得我吗?”
郎中笑道:“原本不认识,听两位交谈,我知道你是郭军师,宁王身的大红人。”
“嗯,既然知道我是谁,还要站在这里偷听我们交谈,你只会治病,不会看眼色吗?”
包郎中脸上一红,讪讪地退出去。
徐础道:“他救了我一命,郭兄不必如此待他。”
“一名郎中而已,治病是他的本分,若是治好一人就给捧到天上去,那还了得?”
“嗯。我那位朋友昌言之,与我失散,还在城中吗?”
“在,础弟不用担心。础弟如今已经病愈,今后有何打算?”
“没什么打算,就在这里坐等。”
“等谁?”
“先等郭兄。”
“我已经来了。”
“后等宁王。”
郭时风的神情稍显僵硬,“等宁王?”
“宁王很快就将赶到,我在这里等他。”
“见到宁王,础弟要说什么?”
听到这句话,徐础知道自己没有猜错,宁王也要去往东都,正在路上,于是笑道:“我奉梁王之命前去助守襄阳,见到宁王之后,当然还是要借兵。”
“奉梁王之命?础弟这是要奉梁王为主了?”
徐础摇头,“客听主命,而且我许诺过的事情一定要做到。”
“哈哈,守诺这种事,我不信梁王,但是相信础弟,想当初咱们三人定计刺驾,事情泄露,我与梁王奔亡,只有础弟留下不走,终成一刺,从那时起我就知道,础弟乃是重诺之人。”
徐础捧着汤碗取暖,“但我有一阵没见过宁王了,与他又有些过节,此前写信借兵,宁王婉拒,这次会面,不知结果如何,郭兄可代为美言几句吗?”
“础弟想听实话?”
“当然。”
“我若开口,宁王更不会出兵襄阳。”
徐础笑道:“明白了,是我一时糊涂,郭兄与我乃是故交,你若替我说话,宁王心中必定生疑。但是郭兄常在宁王身边,总能指点我几句吧。”
“宁王十分赏识础弟,经常说你多智与我相仿,大略却胜我一筹,你若肯奉其为主,宁王对你言听计从。”
“宁王谬赞,我若有大略,怎会沦落至此?但是无论怎样,我不会投靠宁王。”
“为何?础弟觉得宁王没有帝王之运?”
“非也,宁王眼下虽然艰难,但是一旦腾挪开来,将能占据半壁江山,傲视中原群雄,最具帝王之相。我不奉其为主,乃是因为与梁王、与襄阳群雄有约在先,一心不能二用。”
“襄阳事了之后呢?”
“退居山林,开门纳客,专讲‘大略’,不问来历。”
郭时风笑道:“础弟倒给自己安排一条好退路,最终谁得天下,都要感谢你。但是础弟想过没有,不会每个人都对你客客气气,群雄当中总有用强之人,础弟怎么办?”
“人在心不在,尸位素餐。”
“础弟真能做到?”
“我已经做过多次。”
“哈哈,础弟的志向……与我们越来越不相同了。础弟想从宁王那里借兵,其实有个现成的由头,以础弟之智,不应该没想到。”
“意外连连,兼又刚刚病愈,心中糊涂,还要郭兄指教。”
“宁王若未夺占东都,借兵无望,宁王一旦进入东都,则借兵不是借兵,反而是替宁王分忧。”
徐础笑道:“果然还是需要郭兄提醒,没错,襄阳能否守住,虽是荆州之战,其实同样事关东都安危,贺荣人若是攻下襄阳,必然转兵进入洛州。”
“宁王快要到了,我得前去迎接,就不与础弟闲聊了,告辞。”
徐础入下汤碗,亲自送到路边,目送客人离去。
郭时风带人驰出一里有余,勒马转身,也看向徐础,最终挥手致意,然后疾驰而去。
徐础终于松了口气,对他来说,这才是真正的“逃过一劫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