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太尉啊,朕说了多少回,你啊不必如此谦恭。”齐朗轻缓一笑,眼中终于带上几分温度,“朕啊,是信你的。”
“陛下。”穆柯叹了口气,又看向王愫,才缓缓道,“老臣糊涂,险些酿成错事。还望,陛下恕罪。求陛下,救臣。”
“哪里这般严重?”王愫亦是轻缓一笑,“林尚书不通武事,这事他说本就不合适,如今仅凭楚人一面之词,便公然弹劾位阶在他之上的朝廷武官。还纠结这许多文臣上奏,实在是贻笑大方。您啊,放宽心就是了。明儿朝上,我定不教您难堪。”
“且教赵尚书为您辩驳便是,文臣的事,是口舌官司,您啊,何必沾染。”
“谢丞相。”穆柯苦笑一声,倒是十分恭敬地对着王愫,欠了欠身。王愫微哂,便侧过身去,并不受他的礼。
“太尉既然如此客气,我为晚辈,倒是不由得想多说一句。”王愫从容转过身来,脸上浮现出几分微笑,看似和煦的脸孔之下,却藏着十分残忍,“匹夫无罪,怀璧其罪啊。”
穆柯脸上那还未收敛的笑容一凝,下意识地便去瞧齐朗。齐朗却是正翻动着那本《齐民方略》,恍若未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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贵妃遣来的侍女,正在后头茶房带着小丫鬟,摆弄新贡的一批茶叶。见李胜端着小盖钟出来,忙放下手头活计,迎上前来。
“叫奴婢来吧,怎好劳烦总管亲自动手?”
“明玉,你歇着吧。”李胜倒是勾起个皮笑肉不笑的神情来,侧过了身子,径直便取了新茶,动起手来,“叫人烧个水就成了,烧,先前从永宁寺里取回来的泉水就是了。”
“公公,这是何意?”明玉皱了皱眉,一张白净的脸上,俱是疑惑和惶恐。
“陛下只是,不耐烦和别人泡的明前茶罢了。”李胜唇边露出几分状似安抚的笑容来,“前头王丞相也在,这明前茶,于他而言,亦是故人之思,自然。好了,你去歇着吧。”
“太尉大人的茶,奴婢还没上呢。”明玉见得李胜态度和软,便试探地问了一句。
“给太尉大人,上道去火气的茶吧。”李胜正将那滚开的水,倾注杯中,状似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,他泡茶的动作亦是熟练好看,如他这一等的内侍,自小便是被选来做主子的贴身之人,自是识文断字,诗书茶艺俱是精通,“林尚书的折子,闹得里头颇是不宁。”
明玉手上动作一滞,却是含笑应了,道:“奴婢省的。”
李胜瞧她这幅模样,面上虽是不显,心中倒不住地冷笑。
“可好了?”李胜瞧她泡茶的动作,都比往日快了许多,便故意放慢了动作,眼角余光瞥见她,已是收尾,便问道,“若是好了,便同我一道给前头送去吧。”
前头这时,却是气氛诡异。齐朗和王愫正谈论着《齐民方略》,穆柯却是一副如坐针毡的模样,只瞧着二人,也不插言。
明玉独自回返后头茶室,瞧了瞧四周情形,便抬手招来个小丫鬟,低低耳语几句,便笑着在她手里塞了几两碎银。那小丫鬟将银两往袖中一收,便点头出了这太极殿茶室。
昭阳宫里,穆华嫣正瞧着小宫女给自己用凤仙花裹着指甲。她那乳母刘氏却是神色忧惶地走了进来,直接便叫退了室内的婢女。
“奶娘这是怎么了?”穆华嫣瞧她神色不对,也从榻上坐了起来,指了指身前的小杌子,道,“坐下说便是了。”
刘氏凑近穆华嫣,在她耳边低语几声,穆华嫣的脸色亦是难看起来,描画的颇为精致的眉亦是紧紧皱起。
“父亲如今也是百般隐忍,我在后宫之中亦是对那贱人颇多忍让,倒是叫他们欺负到头上来了?”穆华嫣那一双杏眼,此时俱是怒气,妆容艳丽的脸,倒是颇有气势,“奶娘着人,不,您亲自去,请贤妃娘娘来这吃茶。”
“娘娘,您,切莫冲动。”刘氏踌躇一下,倒是劝导道。
“无需多言,我自有分寸。”她冷冷一哼,“林氏这个贱人,不是以为自己颇得陛下青眼,像是朵白莲花似的吗,我倒要叫她知道,她自己到底有多可怜。”(未完待续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