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月娉其实不在意别人说了什么,反正她本来就是个不合群的人。这点不是长大以后才现的,而是很小的时候,她就现自己和别的孩子不太一样。集体活动和课外辅导都不爱参加,唯独画画才能带给她宁静。
她最爱画的题材是鲸鱼,准确来说,是一头叫做“Alc”的鲸鱼。自从八岁那年看到了Alc的纪录片以后,她就对它念念不忘。
对于科学家来说,它穿破北冰洋到达地中海,是那一块海域唯一的鲸鱼。对于普罗大众来说,它更代表着孤独——普通鲸鱼的声频率是10-20赫兹,它是52赫兹,这代表它一生都在唱着一孤独的歌。
门铃响了起来,是保姆小心翼翼的打招呼:“小姐,有个叫米然的客人要见您。”
她思索了片刻,觉得米然来几次都是无用功,于是道:
“我没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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米冉下午去了苏家,保姆却说苏月娉不想见她。
“……小姐自约会那天回来以后,就一直闷闷不乐,她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面画画,她说她画完之前,什么人都不想见。”
“那好,我等她画完以后再过来。”
她就不相信苏月娉逃得了初一,还能逃得了十五。
“不过老爷和夫人想见见你,他们对小姐的婚姻很关心。”
就这样,她见到了苏月娉的父亲和母亲。
老实说,苏月娉的父亲母亲十分和蔼可亲,一点都不像苏月娉所说的,“他们的婚姻就是我的噩梦”。由此她更加确定了,苏月娉的主观描述中有夸大的成分。
“米小姐,我们想知道那个温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。”
原来苏月娉一直都没有告诉父母匹配的对象。直到今天为止,苏家父母才知道那个温先生是谁。
他们不在乎温先生是否富有,他们只关心他是否是个好人,适不适合女儿。
“……哎,我们都老了,也没什么想法,就是希望唯一的女儿可以幸幸福福的嫁出去。”
苏父沧桑地叹了一口气。
米冉问道:“苏伯伯,冒昧问一句,您和伯母现在的关系……还好吗?”
“我们早就不吵架了。”苏伯母也道:“年轻的时候,总觉得过个日子,这般那般的不顺心,有吵不完的架。现在人老了,想想当初有多么糊涂。”
苏伯伯也点了点头:“那时候,我爱喝酒,喝完了酒就断片儿。后来我就戒了酒,也想做个好父亲给小娉她看看……可是我们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。”
“是啊,米小姐,我们真的不知道……怎么会变成了这样。”
苏伯母也是无奈。
在他们看来,夫妻吵架是很正常的事情。而且吵得再凶再厉害,为了孩子,他们也是要和好的。就像她要拉着孩子跳楼的那一次,女儿的一句“妈妈,我不想死。”就拉回了她的理智。事后,她再也没有做出过那种过激的举动。
可是苏月娉就深深记下那一次,每每他们要她去相亲,她就说:“我不想站在楼顶往下跳。”
她的婚姻观念已经畸形了。
——到老了,他们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,于是不再怄气分居,重新住在了一起。早晚都一起散步、读报纸,做个恩爱夫妻的样子给女儿看看。可是……
“已经晚了,小娉她的性格彻底变了。”
苏伯母声音哽咽,差点落下泪来。
米冉听到这里,问道:“你们什么时候现苏月娉她不正常的?”
苏伯母吸了下鼻子,带着镇定,抬起头盯着米冉,“也就是她15岁左右,她的绘画老师说,你们的女儿很奇怪。她画的那些素描画,画的都是女老师、女服务员、女模特……没有一个男性。问她为什么不画男人,小娉说,因为男人都是可怕的魔鬼。”
听到这里,米冉明白了:“她根本没有长大啊。”
苏月娉的信念一直停留在小时候,她不是越长大越大了,是越活越小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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临走之前,米冉要了一副墙上的画。
画的是一副碧海蓝天,一条硕大的座头鲸徜徉在海水当中,周围是星星点点的鱼群和贝类。落脚处是“一诺画室,苏月娉。”
——这是苏月娉八岁时候得奖的一幅画,画名为《鲸歌》。
——鲸歌指的是鲸语,也就是鲸类交流时的声音。这些体型庞大的鲸鱼,会出一种特殊频率的歌声,只有同类可以接受得到这些歌声。
但是图画中的鲸鱼只有一头,它在孤独地唱歌,周围一个同类都没有。
这大概就是苏月娉的内心写照吧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