怕什么来什么已经不足以形容淑妃此时的心情了,她就压根儿没料到皇帝会在这时候提出考五皇子的功课。
陛下日理万机,其实没多少时间去考皇子们的功课,最上心的也就只有大皇子与太子。
一个是他的长子,一个是他的嫡子。
像五皇子这种与嫡不嫡、长不长的,皇帝至多抽查了一下文章,而每回有顾瑾瑜的帮忙,五皇子的文章都做得十分不错。
皇帝偶尔会将五皇子叫过去,问他文章里的一些问题,这些顾瑾瑜都提前教过五皇子。
别看五皇子上课不行,在作弊这方面简直天赋异禀。
顾瑾瑜只要说,一会儿陛下可能会考你这个,你就这么回答,然后他就记住了!
所以找顾瑾瑜作弊这么些年,五皇子从未穿帮过。
淑妃的心都在颤抖。
“陛下……”
她试图阻止这一切,然而皇帝已经铁了心,另一边,三个小豆丁也做完了砂浆,又提着小桶桶去糊墙了。
皇帝没了观赏的乐子,起身回往御书房。
萧皇后与庄贵妃等人起身恭送。
皇帝去了御书房。
五皇子也被叫过去了。
他暂时还没太明白究竟生了何事,只感觉宫人们的神色都怪怪的,皇帝的神色更古怪。
“父皇。”
他进御书房行了礼。
此时三个小豆丁已经拎着小桶桶吭哧吭哧地来御书房外糊墙了。
魏公公可真担心几个小祖宗糊着糊着把皇帝给糊里头了,他赶忙让人搬了青砖过来。
不糊墙,糊砖也是不错的。
几人蹲下来,拿着小刷刷慢慢糊。
小净空糊得最认真,但因为他太小了,对力道的掌控不够精准,因此他糊得最差。
其次是许粥粥,他糊得也不咋地。
要说真正的糊墙小能手,非秦楚煜莫属。
秦楚煜原先迁就两个小伙伴玩一玩,糊着糊着他现自己糊得最好,逐渐找到了糊墙的乐趣。
“我以后可以当一个粉刷匠!”秦楚煜自豪地说。
小净空深表赞同:“没错,你刷得最好!”
许粥粥也点头赞同。
一旁的魏公公浑身一抖,手中的拂尘都吓掉了!
小祖宗,你是皇子啊,你的远大理想就是做个粉刷匠吗?!还能不能有点出息了?!
御书房内,五皇子受到的惊吓不比魏公公少,不过他的惊吓不是来自于要做瓦粉刷匠的弟弟,而是皇帝的灵魂拷问。
皇帝考了一段《孟子》:“城非不高也,池非不深也,兵革非不坚利也,米粟非不多也;委而去之,是地利不如人和也。后面是什么?”
五皇子:“是……是……”
小净空摇头晃脑糊砖砖:“故曰:域民不以封疆之界,固国不以山溪之险,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。得道者多助,失道者寡助。寡助之至,亲戚畔之;多助之至,天下顺之。以天下之所顺,攻亲戚之所畔;故君子有不战,战必胜矣。”
四岁小娃的声音脆生生,还有一点奶唧唧的。
整个御书房都安静了。
皇帝狠瞪了五皇子一眼,又道:“人之易其言也。”
五皇子答不上来。
小净空:“无责耳矣。”
皇帝:“寡人之于国也。”
小净空:“尽心焉耳矣。”
他倒是不是在和五皇子抢答,就是听到了,顺嘴儿就给说出来了。
就像平日里听曲,听到上句,自己会跟着哼唱下一句,仅此而已。
皇帝气坏了,指着窗外道:“听听听听,你连个四岁孩子都不如!”
秦楚煜古怪地问小净空:“你刚刚在背什么?”
小净空摊手:“不知道,听国子监的大哥哥们念的。”
四书五经是科举的必考项目,国子监中时常有考生背诵它们,小净空听多了也就记下了。
秦楚煜:我怎么没记住?
皇帝又给五皇子出了几道算术题,结果他一题也不会,皇帝气得够呛:“这不都是你从前做的题吗?只是换了个数而已!”
五皇子战战兢兢的,大气都不敢出一下。
五皇子的学问造假一事基本上可以确定了,要不是淑妃闹了这么一出,皇帝还不会怀疑到五皇子的头上——什么功劳就敢往五皇子身上揽,那他从前的学问是不是也有掺假的成分?
“你从前的功课都是谁做的?”皇帝沉声问。
五皇子起先打算死咬住牙关,奈何扛不住亲爹的威压,支支吾吾地交代了:“表、表妹。”
皇帝气了个倒仰。
又是顾瑾瑜!
皇帝气着气着就给气笑了。
他原本还在纳闷顾瑾瑜这动不动就冒领功劳的本事是从哪儿学的,如今一看,竟然是打小耳濡目染,她的才学被人拿走了,她于是也去拿别人的东西。
这叫什么?叫上梁不正下梁歪!
原先淑妃的那些美好,这一刻忽然令皇帝感觉很糟糕!
但儿子是亲生的,不能真放任不管。
继三皇子被册封瑞王后,大皇子也被册封了宁王,四皇子与五皇子年纪也不小了,朝中有大臣上书他俩也该封王了。
就在今早,他给两个儿子的封号都拟好了。
可现在,皇帝又觉着火候不够。
其实四皇子的才学是没掺假,皇帝只是被五皇子伤到了,突然对四皇子也起了疑心。
老四的学问要不要也考一考?
或者就算学问考过了,人品要不要考考?
皇帝的心里百转千回,总之最后就说一句话——封王之事,容后再议!
于是,啥也没干的四皇子惨遭连累,无缘封王。
四皇子心里真是哔了狗,他是招谁惹谁了?上哪儿说理去啊?
……
小净空在皇宫度过了一个美好的下午。
秦楚煜为不暴露身份,没说自己就住在宫里,只道一会儿和他爹一起回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