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看薛伯庸身体状况已经稳定, 而自己也到了该积累经验的时候,林淡终于决定出门行医。
“大哥,我出门去了, 许是下午才能回来。”临走之前,她先行去隔壁房间打招呼。
薛伯庸看见她身穿一套粗布衣裳,背上背着一个竹篓子,手里拿着一串摇铃, 一副出门远游的样子, 眉头就是一皱, “你去哪儿?”
“我去城外的各村各寨走一走,替人看病。该看的医书我都看完了, 该懂的医理和药理, 我也都懂了, 现在就差实践。京城里的人特别讲究, 有病都去医馆看坐堂大夫, 我这种初出茅庐的愣头青, 医馆肯定不收,就只能去偏远的乡野走一走。那里的百姓生活条件比不上城里人, 得了病大多只能硬捱过去,除非严重了才套上牛车进城。我若是主动找上门去替他们看病, 再少收一点诊费, 想来他们是愿意的。待我积累了足够的经验, 早晚有一天我能把大哥的腿治好, 大哥你等着吧。”林淡一边说一边摆手, 竟就这样走了。
薛伯庸连忙喊住她:“你给我等等,你一个弱女子整日在外行走,若是遇见危险怎么办?”
“大哥,我不是弱女子。”林淡捏了捏自己的小拳头。
想起她轻松抱起一个大男人的力量,薛伯庸表情微微一滞,却还是强硬道:“你要行医我不拦你,但你出门在外必须带侍卫,否则你就给我在家待着。”
林淡见他表情坚决,只好敷衍道:“好吧大哥,我都听大哥的,你、你,跟我一块儿出去。”话落随便点了两个侍卫,转头就走,也不管人家跟没跟上来,那架势简直比沙场点兵的元帅还熟练。
薛伯庸看着她挺直的背影,表情有些气恼,又有些无奈,少顷竟扶着额头低笑起来。他摆手道:“去吧去吧,随她去吧,务必把人保护好。”
被点到的两名侍卫这才拱手领命,大步追上去。
看着已经关严实的院门,薛伯庸摇头呢喃:“我并未怪你,你这又是何苦。”话虽这么说,但他冷硬的心,却早已被这倔强的小丫头攻陷了一角,变得柔软起来。
林淡走后,院子里显得格外安静。以往这个时候,她已经在书房里念书了,嘀嘀咕咕的背诵声时不时传出来,像一大群蜜蜂在嗡嗡叫。薛伯庸曾抗议过几次,她习惯性地答应下来,到了后面又会忘记,背书背出声音仿佛是她的习惯。及至现在,薛伯庸竟也习惯了她的习惯,这声音忽然消失了,他反而觉得哪儿哪儿都不自在。
他让李忠把自己背到外面晒太阳,叹息道:“小丫头今天早上没问我中午想吃什么菜。”
李忠下意识地答道:“林姑娘说她下午才能回来,中午的饭菜是方厨娘做。大公子您想吃什么,我现在就去厨房说一声。”
薛伯庸意兴阑珊地摆手:“不了,我什么都不想吃。”
见大公子表情抑郁,眉头紧皱,仿佛又回到了刚受伤那会儿的样子,李忠连忙说道:“要不小的现在就把方厨娘叫过来,问问她今天小厨房进了什么新鲜食材?”
“不用了,过午再说吧。”薛伯庸依旧没有兴趣,只是盯着院门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以往早饭刚吃完,林姑娘就引逗着大公子把中午想吃的菜点好了。今天林姑娘不在,大公子菜也不点,还说午饭得等到过午再说,这摆明了是不想吃东西的节奏!李忠越紧张起来,壮着胆子丢下一句“我去小厨房看看”就跑了。
薛伯庸闭上眼睛,表情有些寂寥。尽管他身边围满了侍卫,尽管在这院墙之外,还有数不清的仆妇伺候,可他忽然之间就觉得心里空荡荡的,没个着落。
过了一会儿,李忠便跑回来了,焦急的表情已被满面笑容取代,“大公子,您肯定没想到,林姑娘走的时候在灶台上炖了一锅牛肉,等到晌午肉就炖烂了,您正好能吃。我方才闻了闻,那滋味简直绝了,若非我手捂得快,口水都会滴进锅里。也不知林姑娘放了什么调料,不掀开锅盖便罢,一掀开,满厨房的人差点被熏醉,我从来没闻过那么香的牛肉!”
原本还有些心不在焉的薛伯庸,此时已扭过头来认真听他说话,漆黑的双目不断闪烁亮光。他这才想起,昨日入睡的时候,小丫头曾跑到他房里来问他最近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,他当时随口说牛肉,却没料这道菜她今早走的时候就炖上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