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刻,楚枫像换了一个人似的,眼睛开始灵动起来。望着血色迷蒙的天空,感受着冷冽的寒风,心在慢慢地冷却,如同结了一层冰一般,曾经生的往事一幕幕地在眼前掠过。
广袤无垠的荒漠上急行的骠骑军队,燃烧的骠骑军镇里浓烟滚滚,翻越海拔四五千米的东帕米尔高原恭迎圣物,血战五昼夜败走萨坎多,老祖宗楚天逸横刀立马驰骋在高原荒漠上,血色的残阳将其定格在天地之间。
这是真实的历史吗?萨坎多之败为另一支挺进雪山的骠骑军赢得了宝贵的时间,他们深入东帕米尔高原的崇山峻岭,而老祖宗却走上了另一条路,一条与众不同的路。他去了十万大山,而且感染了那种可以让人生进化的病毒,他进入了望古界并异变成鳞甲战神?
秦墟墨使曾经说过,他是人族有史以来出现的第一位鳞甲战神,是他挽救了卑微的人族,也是他毁掉了鬼方圣殿。而后老祖宗跟随巫族祭师雪芃离开望古界,找到了圣物帝玺,并将其永久封印在雪山圣殿中。
似乎有些不符合逻辑?楚枫的脑子迅速地运转着,的确现了一些漏洞:关于老祖宗进入望古界的过程有些牵强,他是怎么进入望古界的?难道异变之前生了什么吗?如果真的可以从十万大山里的暗黑空间进入望古界的话,是否一切都将重复生?
老祖宗进入望古界之后是被雪姑娘所救,上演了一场美人救英雄的戏码。不过那时候望古界正在战争,老祖宗异变成鳞甲战神之后加入其中,断血云毁圣殿,诛杀鬼方和魔族,平定了望古界争端之后才与雪芃离开,而雪姑娘却没有跟随?
老祖宗既然找到了圣物帝玺为何没有班师回朝?按照逻辑,既然老祖宗立下誓言就应该践诺,为什么没有?与雪芃联手冰封了生物之后,老祖宗又设下诸多线索,等待后世子孙去解谜,为什么?
萨坎多之战生在天宝十年(公元751年),而七年之后生安史之乱,大唐帝国内忧外患元气大伤,盛世已不再。难道老祖宗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七年后的事情吗?这段历史在《楚氏家传》没有任何记载,正史里更不可能收录。按照时间推算,老祖宗在望古界停留的时间并不算短,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。
问题是他还是回来了,和雪芃寻找圣物帝玺,找到后并没有班师回朝也没有带回望古界,就这样在雪域圣山冰封了一千二百多年的时光。那段历史已经被时间所淹没,那段记忆成为以讹传讹的传说,那段故事早被世人所忘记,被掩埋在雪域高原。
在暗黑空间,秦墟墨使始终在说服自己与之合作,却没有答应他。之前他已经说服了雪燕妮,而且雪燕妮也相信了他的鬼话,自己受伤昏迷的时候是雪儿帮助自己恢复的,而且讲述了一个关于望古界的故事——那不是什么故事,而是人类最久远的记忆。
雪儿是老祖宗楚天逸的红颜知己?而她才不过二十岁的年纪啊!怎么可能呢?但她所讲述的故事历历在目,就如同生在昨天一样。化身为鳞甲战神与魔使对战的时候,我的意识哪去了?雪儿讲述的故事是在提醒我这一切都是虚幻的吗?如果是,怎么用科学去理解这件事情?如果不是,为何我不能进入望古界——望古界究竟是怎样的空间……
“楚……楚将军……您老还活着那?”一张大脸贴在楚枫的耳根子旁边机动地呼喊着:“平白无故怎么出现一个三十多米高的悬崖啊,真他娘的邪性,还好老子反应比较快,车摔成了零部件人没咋地,楚大将军啊,大难不死必有后福!”
雪儿离别的时候曾经说过一句话:我不是我,你也不是你,我是一千多年前的楚将军。究竟是什么意思?阿飞给自己解释的是正确的么?
楚枫心乱如麻头疼欲裂,沉重地喘息半天才终于吐出一口浊气:“我不是我,你也不是你,我是一千多年前的楚将军。”
“魂魄不灭,诸神永生。神龙无悔,终于浩淼!楚爷,咱不玩这个游戏好不?我问你天王盖地虎的下一句是什么?”钱飞把楚枫拉起来,两个人面对面坐着,钱飞用毛巾给楚枫擦脸上的血,心疼肝疼地直咧嘴,仿佛那伤是在自己的脸上似的。
楚枫看一眼被摔得破烂不堪的越野车,如果没有巨石挡着,越野车就冲进古河道里去了。从三十多米高的土崖冲下来竟然只受了一点轻伤,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,而更大的奇迹是,自己的意识逐渐清醒过来——其实三个多月来,意识始终在混沌状态,始终在想一件事,就是雪儿跟自己说的那故事,还有那句蕴含着丰富哲理的话。
不要说三个多月始终想一句话,就是一天只想一句话的话,好人也能给折磨疯了!
这种状态不应该叫“神经分裂症”,应该叫“离魂”。三魂丢了一魂,“爽灵”尽失的结果就是思维停滞意识混乱,分辨不清梦和现实。不过在精神病医院住了三个月安稳的日子,还是比较受用的,以前还以为这辈子恢复不过来了呢!
“楚将军,天王盖地虎的下一句是啥?回答正确了我陪你去雪域圣山!”钱飞还在不依不饶,估计是在考验楚枫的脑子是不是被摔坏了。
“这里我们以前来过。”楚枫望着远处高低起伏的盆地,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,才现竟然是当初进入雪域高原的必经之路。当初在把越野车推下土崖消灭痕迹之后,探险队遇到了一个塔吉克大爷,临走的时候买了一百多匹骏马一起进山。
“不是这一句!”钱飞的脑袋晃得跟拨浪鼓似的。
楚枫直勾勾地盯着钱飞:“大雪已经封山很难进去了。”
“不是——楚将军,下一句到底是啥?是不是奖赏不够丰厚啊!”
楚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,起身活动一下腿脚,检查一下伤势,一言不地开始卸货。其实已经不用卸了,货甩了一路,钱飞在喀什置办了大量的给养,铁了心要挺进帕米尔高原。现在倒好,汽车被摔报废了,这些货该怎么办?
“我不是我,你也不是你,我是一千年前的楚将军?”钱飞跟在楚枫的屁股后面追问着,却一头摔倒在地,“嗷”的一声惨叫。
楚枫提着崭新的羽绒服低头思考片刻:“阿飞,闹够没?如果不看在从小光屁股玩到大的份上,把你关进精神病院去!”
“我不是我,你也不是你,我是一千年前的楚将军……楚爷,您终于清醒啦?知道咱们是怎么跑出来的不?没准现在京畿重镇都行动起来抓捕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病人那!”钱飞喜极而泣,抱住楚枫的肩膀痛哭起来:“楚爷啊,你是不是丢魂了?莎莎说是要给你驱邪,我愣是没让,结果还真是丢了魂——告诉我你的魂这三个月跑哪去逛游去了啊!”
事情很复杂,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,即便说清楚了阿飞也不会相信,干脆就闭口不谈。楚枫拿起一瓶二锅头皱了一口,一切恍然如梦中。三个月来始终在等待,等待心痛逐渐平复,但自己却无能为力。日日夜夜的梦魇苦不堪言,而光怪陆离的记忆碎片让人触目惊心,想要从里面走出来更是不可能的事情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