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什么?为什么……不,我不要!”她不要变成妖怪,小泥巴拼命想把那药给吐出来。
“听话!只有这样,哪怕是阁主,也算不出你藏身在哪。只有好好活着,才不枉费你娘豁出命来保护你。”
话音刚落,绿鞘猛的伸手,竟将小泥巴推入身后的万丈深渊,小泥巴猛的瞪大眼,甚至来不及惊叫,就被茫茫云海淹没。
天地间,终于重新恢复了寂静,绿鞘默默的站在悬崖边俯瞰着一切。
“若没有你娘,我不知道如何走过这万世轮回。这一次,哪怕违抗阁主之命,就当我……还了她这个情罢。”
绿鞘抚摸着那把剑,轻轻插了回去。十五年了,红剑终于归鞘,然而却已物是人非。毕竟那些选择离开的人,就再也回不来了……
离草一路循着魔军大部队留下的痕迹飞快追赶,寻至飞云岭,终于看到魔军断后的部队。然而,神奇的是,他们接二连三的走进一堵山间石壁中消失了,石壁像是被施了法术,绸缎一样柔软,湖水般荡起涟漪。她那时,还不明白什么是秘径,但已猜出众人要回去的地方就是魔界,一旦他们离开,自己再想救出小泥巴,就更是难上登天。可要是跟上去,不光命在旦夕,也可能再也回不来了。
离草身无长物,又毫无法力。唯一有的,只有一道当时在村里揭下来的无我符。
她并不知道这符纸有什么用,只能从当时村民的只言片语和这符名推断,或许有什么隐身的效果。
离草目光深然,用力握了一下自己的衣袂。便贴上符咒,走出隐蔽的树丛,并行到最后的魔兵身边。
离草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来这么大的胆子。但如果失去小泥巴,她就算活着也没有任何意义。她希望那人看不见自己,可是那魔兵却猛的转头望向她,眼中一片漆黑,不见眼白,满面都是裂痕,痕中黑烟满溢,然后张开了猩红的大口。
离草的心已经悬到了嗓子眼上。对方却猛的伸手一把推开她。
“闪开一点!别挡老子的道!”
说完大步继续往前。
离草这才猛的松一口气。
她又往前追了几步,在队伍里穿行了一阵。很快证实了自己的想法,无我符并不能隐身,但是能让对方忽略你的存在,也就是说,你如果要跟对方互动或者说话,他是能看见你的。但是如果不点醒,对方会以为你是跟他一样的人,或者说是完全无害的人,无法察觉到你的真实身份。那种感觉,跟隐身符不一样,不是眼睛被蒙蔽了,似乎是大脑被蒙蔽了。
确定这一点后,离草毫不犹豫的跟着众人跨进了那道石幕。不管怎样,她一定要把小泥巴从魔界救出来。
另一边,绿鞘回到异朽阁,在大雨里跪了整整三天三夜。异朽阁白色的塔身直入云霄,仿佛连同天际。一般外人是看不见这通天的白塔,和犹如星罗棋布般连绵起伏的大殿的。异朽阁仿佛处在另外一个世界,无边广袤惊人。而从外面市集上看来,不过三进三出的一个小院落罢了。
说道异朽阁,其实并不是什么神秘之所,反而历朝历代都一直是顶顶有名的。天下人都知道它的存在,特别是那些有所失、有所求的人。
它每月开阁一日,只要在那天,不管是王公贵族还是商贩走卒,恶人乞丐,皆可以带着不同的见面礼,前去拜会。
这见面礼有时候是锅碗瓢盆,有时候是萝卜白菜,有时候是刀枪棍棒,有时候是破衣烂鞋,总之都不算珍贵,但能不能见上异朽君,就还得看缘分了。如果有幸见上,传说异朽君能满足你的一切愿望,告诉你想知道的一切答案。不过当然,异朽阁打开门做生意,这所有的一切,都需要用代价来换。而至于公平不公平,就只有自己能衡量了。
没有人知道异朽阁是什么时候开始就存在,或许是从人心之有欲望的那天罢。它总是在最热闹的都城与集市出现,若不是心有所求之人便不得其门而入。它遗世独立,却又手眼通天。世上的人无不渴求它却又惧怕它,因为它,知道这人世间的一切秘密……
等了三天,门终于打开了,异朽君闭关而出。他一身蓝黑色镶着奇异花纹金边的长袍,脸上带着可怕的长舌恶鬼面具。
“请阁主降罪。”
绿鞘没有多做解释。虽是请罪,但要请之罪,绿鞘知道阁主早已知晓。
“起来吧。”异朽君说道,透过面具,他的声音显得冷酷、宏大、威严,仿佛可以瞬间攫住人的内心。
绿鞘缓缓站了起来,其实她心底深处知道,阁主是不会惩罚自己的。毕竟,当初连做出那等违逆背叛之事的红剑,阁主也没有追究,哪怕所有的计划全被打乱了。
可是越这样,她就越觉得自己对不起阁主,对不起异朽阁。活了这么些年,这么多世,经历这么多人,还有什么是看不透的呢。她一直觉得自己虽然没有红剑聪慧,可是比她稳重,比她理智,可是,终归还是冲动了一回。这下阁主的计划,不知道又要延缓多少年。
“你以为这样可以让她逃过这一劫,却需知道,有些事,从一开始就是注定的。那个时候,希望你不要为这次的决定后悔。”异朽君转身离去。
绿鞘瞬间面如死灰。
她想,阁主从不生气,或许不是因为他宽大为怀,而是从古至今,他从来没有失算过,他做出的决定,永远是当下所有选择中,最好的决定。
而自己看似为了小泥巴好的一时插手,到底又会将她推向怎样不可预知的宿命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