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,车祸。是阿慎开的车。”老太太闭上了眼睛,眼角细微的动着。
“……”闻言,她眉角一跳,心里像是被糟乱的稻草塞满了。
“阿承送到医院就已经没有呼吸了,阿慎也是连续抢救了十多个小时才醒过来的,所以,他也是那场车祸的受害者的。等他出院以后,他就出现在了董事会,只对着他爸说了一句:公司我会接管。”
“我懂了。”秦苏听后,放下托着下巴的手,互相握在了一起。
她终于懂了为什么父子俩每次见面的气氛都会紧张,也懂了为什么司徒平总是对他有偏见,处处看不上,也懂了他当时所说的只能交给他的含义。公公司徒平哪怕不相信,但每每想到自己早早离开的长子,也总是要怪他的,会以为是他容不下大哥。
“其实啊,他们夫妻俩都不懂他。”老太太重新睁开眼睛,却更加混浊了,“很小的时候啊,还没有把接他到这个家时,我就问过他,长大以后的梦想是什么呀。当时他那么小,眼神却那样亮,说以后要成为一名军人。”
老太太笑了起来,好像那画面就在眼前一样。
秦苏静默的听着,心里酸酸的。
她和他一样,所以那种失去梦想的感觉,是感同身受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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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,和昨天一样,晴朗无云的,就是风有些凉。
郊外南山上的一块墓园,因为路很远,位置选的十分幽僻,所以司机只能将车子停在山下。
老太太平时虽然总练太极,身体又很硬朗,可毕竟花甲年纪,上山对于老人家来说还是吃力的。秦苏扶着奶奶,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的,生怕一不留神会有个什么闪失。
在凉亭处歇息了一会儿,秦苏才和老太太继续出,走了五六分钟,终于是到了。
虽然不是清明的当天,但是这几日都是陆续有很多人和她们一样来扫墓的。将准备的花束以及食点都放在上面,老太太拄着拐棍站在那,良久也只是幽幽的叹气。
“奶奶。”秦苏挽着老太太的胳膊,轻声的唤。
“好了,我们走吧。”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。
“嗯。”秦苏点头,准备转过身沿着水泥路原道的返回。
远远的,却看到有男人的身影从那里走过来,什么也没拿,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,只是和昨天颜色鲜亮的衣服相比,今天穿的很肃穆,一身黑色正装。
是司徒慎。
秦苏抿了下唇,抬手将风吹乱的丝都掖在了耳后。
昨天从老宅回去时都已经是晚上了,送走了家里请的阿姨,回到楼上看着紧闭的卧室房门,以及从门板缝隙里透出的微弱灯光,似乎整晚多没有出来过。她是想要走过去敲门的,可是想到在老宅时他劈头盖脸的冷声冷句,她也直接回了主卧睡觉。
“这个兔崽子!”老太太见到他,似乎并不意外。
男人腿长,很快的就走到了两人面前,略微别过了目光,却还是叫了人,“奶奶。”
“去吧。”老太太叹了口气。
司徒慎没有说什么,抬起腿继续走,站定在了墓碑面前。
见老太太脚下也继续有了步伐,挽着她的秦苏连忙也跟上,只是走了两步,老太太却又顿住了。
“我一会儿想去趟老姐妹那里,你等着阿慎吧,让他送你。”
秦苏还没等张嘴,老太太就已经招手过来跟着的司机,被搀扶的继续往前走了。
想了想,她只好又回到了墓碑前。
一时间无话,秦苏看着比她高出一整个头的男人,他微微低垂着头,黑眸停顿在墓碑的照片上,以一种孤单的姿势侧对着她。
“我不是故意的。”
不知过了多久,男音低低的传出,他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。
“嗯?”秦苏朝他的黑眸寻过去。
“我不是故意的。”司徒慎再度重复,声音和刚刚一样低。
“我知道。”她吸了口气,很轻的说。
“我没有想过继承权,也没有想过要赶走谁。”喉结动了下,他继续。
“我知道!”秦苏嘴唇很干,涩涩的,重复的回。
那个时候,那样乱的一团,他当然是要站出来。可残忍的是,别人却都不懂,以为会是他所梦寐以求的,只有他自己才知道,那是要失去梦想才能换来的。
可如今,她说她知道,她懂。
司徒慎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和她说,可能是照片上停留的年轻笑容,让他太闷了,想要倾诉。
他似乎笑了下,声音却更加低了,“可却都怪我,也许那晚是他开车的话,就没有今天。”
“事情出了就是出了,有些人走了就是走了。”秦苏心里一紧,看着他黑眸里深深的幽光,肺腑之间的窒闷扩散到了身体里的每一处。她伸手抓握住了他的胳膊,渐渐收紧,“司徒慎,你不要把它揽在自己的身上,你可以不安,可以难过。但是,不是你的错。”
司徒慎侧过脸,目光从她的手上,最后放在了她的脸上。
他看着他,表情茫然的像个孩子,“真的吗?”
“是!”秦苏定定的点头。
不是你的错。
清清又坚定的音飘在耳边,司徒慎的嗓子像被烟熏过了似的,叫一声她的名字都难。
那件事情出了时,他也才二十出头几岁,正是最年轻热血的时候,当时他整整躺在医院里三个月。三个月,几乎是每分每秒数着过的。
可那么难熬的时候,都没有人来安慰他,安慰他也是可以不安,也是可以难过的。
不仅没有安慰,还没有人告诉他,那,不是他的错。
一排排的墓碑边,都有扫墓的人来来回回,司徒慎看着身边的女人,似乎此时此刻,天地之间,只有他和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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皎洁的越,如雨泽一般。
洗过澡的秦苏将头吹干,主卧的门轻轻带上后,她推开了隔壁卧室的门。窗帘已经拉上,那样好的夜色看不到,处处都是黑漆漆的。
她抬手,陌上了墙壁镶嵌的灯开关。
“不用开灯。”男人的声音与其同时响了起来。
“唔。”秦苏应了下,只好收回了手。
晚上将沙里窝着看动画片睡着的小家伙抱起来,刚回到楼上时,他刚好也从书房里走出来,黑眸瞥过来,丢下了一句:一会儿过来。
两人从墓园回来时,和昨天差不多,他一直很沉默。可似乎又有些不一样,具体哪里,她又说不上来。
摸黑着走了过去,她膝盖抵在*板边沿,甩掉了脚下的拖鞋,掀开被子躺了进去。
“今晚不。”
“为什么?”秦苏非常意外。
侧过脸来,他。“你很想要?”
“不是!”她瞪了他一眼,别过了脸,红红。
他说,“只是睡觉。”
“……”秦苏皱了下眉,不懂了。
司徒慎闭上了眼睛,今天只想搂着她简单的睡一觉。
听着他呼吸放匀,秦苏也就不纠结了,也闭上了眼。
可才闭上没两秒,他的手指在戳她的脸,抬手拍掉,“你干嘛!”
“节拍器……”他忽然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。
“什么节拍器?”秦苏没反应过来。
“舟舟都告诉我了。”抿了下薄唇,司徒慎说。
“所以呢?”她挑了下眉。见他不说话,她扬唇继续,“你是要跟我道歉吗?”
“我有说吗。”他喉结一个滚动,声音紧紧。
“难道不是吗?”秦苏眨眼。扯了扯身上的杯子,又撇了撇嘴,“还有昨天,我是好心做和事佬,挨了你一顿狗屁呲!”
“说谁呢,谁是狗屁!”司徒慎怒了。
秦苏见状,嘴边的笑弧更加扩大,黑暗中,她的一双眼里闪烁的清辉跟星光一样。
“我接受了。”她微扬下巴。
“嗯?”他斜睨着她。
“你的道歉。”她故意慢慢的。
“我没有!”他否认。
“唔。”秦苏才不跟他完辩论赛,懒洋洋的再度闭上了眼睛。
黑漆漆的屋子,窗帘厚厚实实的,一点月光都渗不进来,可身边男人在侧,被他的气息包围在内,没有任何黑暗的不舒适,只有安定。
“你明天中午做什么去。”快睡着时,他忽然又开了口。
“不是现场就是公司……”秦苏已经被困意侵袭了,直打哈欠。
他沉默了一会儿,才说,“空出一个小时来。”
“什么事啊……”她迷迷糊糊的。
司徒慎却没有回答,只是侧身,搂着她腰的手向前了一些,抓住了她垂在身侧的手。然后慢慢从指尖往下摸,一直到指根的地方,停留在那里。
反反复复的,来回摩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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