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过两天,我还有阿恪他们就离开。”井昭擦掉眼泪,又说道,“女眷就劳烦你照料一段时间,等我们找到地方安顿下来,就接她们走。”
未秋点点头,轻声说道:“父亲放心,我一定尽力照拂。”
井家人从马车上鱼贯而出,拿着包袱,蓬头垢面的,像极了未秋曾经见到过的逃难的难民。曾几何时,她也曾经是逃难人中的一员,现在,轮到井家人了,他们身上,再也没了权势和金钱堆积包装出来的华美和高贵,战战兢兢,愁眉苦脸。
先前高傲自大的井赫经过未秋身边时,连头都不敢抬。
接着,在众人的搀扶下,井老太太走了过来。
未秋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心黑手狠的老太太,六七十岁的年纪,头上包着一条黑帕子,帕子边缘露出了花白的头,身上的布衫还算干净,嘴角下撇,一双浑浊的眼睛目不斜视,满脸的冷厉之气。经过未秋时,她看都不看未秋一眼,目光中高傲不屑之意十分明显。
“母亲!”井昭又急又气,唤了一声井老太太,然而井老太太哼了一声,拍了拍搀扶着她的井二太太,继续往前走,进了院子。
井昭叹了口气,偷偷看了眼未秋,怕她生气。
未秋摆摆手,看在井昭的面子上,她今天不跟井老太太计较。
童氏布衣荆钗,手里拉着一个小男孩,五六岁的模样,走到未秋面前,微笑着唤了一声,“二妹妹”。
“嫂子。”未秋笑着应了。井家人如此狼狈不堪,只有童氏还保持着一分从容镇定,未秋不由得感叹,井恪这个夫人娶的着实不错,不枉他等了那么多年。
最后从马车上下来的是井清蕙,她扶着井大太太下了车,慢慢的往这边走了过来,两人俱是低着头,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包裹。
“她怎么会在这里?”未秋指着井清蕙问道。
井清蕙应该早就嫁人了才对,怎么还在井家?
“她……”井昭脸上有点尴尬,低声说道:“那天清蕙在婆家闹了点别扭,回娘家了,正好赶上皇上封了井家的门……”
井清蕙听到未秋和井昭谈论她,羞恼不已,捂着脸哭了出来,跺脚道:“当我稀罕来啊!我才……”
井大太太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她的嘴,硬扯着她进了院子。
未秋低头冷笑,她早就说过,以井清蕙这样的臭脾气,在婆家讨不到半点好处,井家得势的时候,她婆家人会因为畏惧井家的势力而容忍着她,可一旦井家失势,她还是死性不改,婆家人就要修理她了。
井麒和井恪最后走了过来,井恪看着未秋,神色复杂,沉沉的叹了口气,拉着井麒当即跪了下来。
未秋吓了一跳,连忙要退开,被井恪拉住了袖子。
“二妹妹,你理当受我们兄弟一拜!”井恪认真的说道,和井麒一起,行了个最郑重的稽大礼。
井恪和井麒起来后,对未秋说道:“明日我和伯父他们就出,我们会尽快找到安顿的地方,接女眷们走的。”
“这个不急。”未秋说道,井恪所说的安顿的地方,绝不是出太守府的门,在聊州租个房子或者买个房子那么简单。
井家人一直处在权势的顶端,就算井丞相倒了,剩下的子孙也只会想着东山再起,而不是躲起来当个缩头乌龟,苟且偷生。
只不过就现在的形势而言,东山再起对井家人来说,有点困难。
说完话,井恪便进了院子,而井麒站在那里,看着未秋,张口欲言又止。
未秋对他笑笑,拍了拍他的肩膀,说道:“阿麒,六月已经嫁人了,你也要好好的过下去。”
井麒难过的低下了头,拉着未秋的袖子说道:“二姐姐,我什么都没有了……”
“傻孩子,别说丧气的话!”井昭轻声说道,“只要人还在,什么都能再挣回来!”
井昭话还没说完,院子里就传来了井清蕙尖锐的叫声,“这么点地方,让人怎么住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