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盼儿的手指就攥了攥,只差要骂出声来。
大嫂原先是个直爽又豪气的性子。
才几年啊,怎么跟了大伯一个性子?从前的好儿,都瞧不见了!
她宋盼儿当然不信任。那可是钱,凭什么托付给你们?
“大伯母!”沉默着的顾瑾之突然开口,道,“家里自是金山银山,不缺我们这些钱,我们也怕给库房的账房们添了活儿,背后骂我们多事。
且,这钱乃是皇上恩典所赏。托付给别人,皇上只怕心里怪我们轻待圣恩,断乎不敢拿大贪便宜,把事情都推给大伯大伯母的道理。”
她句句都好似替大房考虑,又抬出皇帝来压人。
大夫人微讶:看不出来,老三那个闷葫芦,宋氏这个泼辣性子,竟生出这么个灵巧善言的女儿来。
话不多,却字字锱铢。
大夫人又往内室看了一眼。
见内室没有了动静,她就笑着对宋盼儿道:“皇上所赏。原该敬重,瑾姐儿所虑甚是。倒是我轻薄了。我原只是想着,你们是客居。三弟妹又怀着身子,才想替你们帮忙。既这样,我现在就叫人送到静园去。”
大夫人说完,留意了下内室。
内室果然,没了动静。大老爷也被顾瑾之抬出皇帝给镇住了。
宋盼儿大喜。脸上这才有了点笑意。
她道:“不敢劳烦大嫂,我自己派人去取。”然后也不再虚套,起身要告辞,让人去把钱拿回来。
大夫人也不虚留她们,笑着送到了院门口,叮嘱宋盼儿慢慢走。小心地滑。
宋盼儿道谢,走得却很快,恨不能一下子飞回静园。让伙计赶紧去把钱拿回来。
大夫人看着她们母女的背影,目光落在顾瑾之身上。高挑又纤瘦的女孩子,平素瞧着沉默寡言,心里却是个极厉害的。
这孩子,比宋盼儿的强更甚几分呢。
送走了三房的母女。大老爷从内室出来。
大夫人也折身回了东次间。
“听到了吧?”大夫人对大老爷道,“宋氏和瑾姐儿。心里清楚得很。她们是有太后和皇上撑腰的,岂会任你摆布?”
大老爷阴沉着脸。
素来钱从他眼前过,他定是截下半份。
如今,黄灿灿的金子,全部要还给三房,大老爷心口紧,有些闷不过气来。
大夫人不以为意,劝慰丈夫:“君子爱财取之有道,那原就不是咱们的东西,拿过来也惹事,何苦多想?”
大老爷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。
“……要我说,瑾姐儿真是个厉害的,她厉害在心里头。你听她方才的话,开口就是拿皇上压咱们。要是咱们有异样,只怕又会拿太后压。压不住,她估计会进宫搬救兵的。”大夫人对大老爷道,
“你别得罪她,冷眼看些日子。她要是真的受宠,以后咱们还有巴结她的地方。”
大老爷仔细思量,很多呢。
顾瑾之不是封了庐阳王妃?虽然没有正式行礼,却也是这一年半载内的。要是太后不仅仅是感激她治好了病,而是真的喜欢她这个儿媳妇,又倚重她,将来大老爷也能攀上太后!
都是那批金子太多太诱人,大房又拮据,大老爷才一下子被蒙住了眼睛。
如今看来,差点捡了芝麻丢了西瓜。
要是皇帝和太后都喜欢他,将来他定是辅无疑了。
怎么这么紧要的关头,他反而只顾想捞钱打点呢?
他还需要打点什么啊?
“你竟然想的比我通透!”大老爷对大夫人感叹,“有贤妻如此,夫复何求?”
大夫人笑。
果然,这世间,大老爷只爱财和权。
这两样,他都爱到了极致,一碰到会迷了心窍。
那边,宋盼儿带着顾瑾之往回走,路上对顾瑾之道:“你说得对,娘算是看通了!那个庐阳王,再不济也是太后的亲子,比再伶俐体贴的男人都强。这要是没有皇帝和太后,咱们能要回那些金子?”
庐阳王人也许不那么好,可他背后是太后啊!
宋盼儿也愚蠢了,居然嫌弃他起来。
多少人眼红得快要流血了吧?
直到这次,她才知道,真真不能没了权势。
没了权势,钱财再多,也藏不住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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