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盖次夫妻之礼,恩深义重……
望月轩书房内,陶临沅在翘头案后静坐多时,提笔却只能写下这几个字。
他们之间的过往纷至沓来,如翻书一般,一幕幕在脑海中铺展。其实一开始,她待他并不如现在冷漠,不知从何时起,两人之间只剩下怨恨厌倦。
新婚初夜,她坐在撒满五谷的床榻上等着他来,销金盖头下是一张明艳姣丽的面庞,含羞带怯。她嫁入陶府,带着女儿家特有的矜持和憧憬,希望能与他好好过日子。
可是他呢?那时陆氏情绪不佳,他好像一直陪在她身旁,连两人的新房都没踏入过几回。
大抵从那时起,她对他不再抱有希望。
后来殷氏有了第一个孩子,那大约是他们感情最好的时候,他会经常陪在她身边,商量以后给孩子起什么名字。
那段时间她常对他笑,可惜这会儿再也看不到了。
再后来他们有了陶嫤,他进入户部当职,琐事繁忙,常常不能准时回府。适逢她那段时间情绪不佳,他没有耐心哄她,两人一见面便是吵架。怀胎整整十月,他在她身边的日子屈指可数。
正因为如此,他才会对陶嫤如此愧疚,如今只想尽可能地宠着她,弥补她。
便是从那时起,他和殷氏的关系忽然恶化,他嫌她不体贴懂事,只会跟他争吵,惹他心烦。相比之下温婉柔和的陆氏更得他心,于是他总是宿在陆氏房中,对殷氏愈不闻不问。
所以现在,他要亲手拟写这封放妻书,还两人的自由身。
再下笔时,竟一个字都写不下去。
他心烦意乱地扔了紫毫宣笔,偏头却见陆氏端着茶点走来,烛光下那几道伤疤分外显眼,原本清秀的脸蛋顿时阴森不少。似是察觉他的注视,陆氏不自在地低了低头,将点心一碟碟摆放到桌案上,“听下人说大爷尚未入睡,奴担心您身子受不住,便擅自做了这些点心送来。大爷尝尝吧。”
陶临沅看着眼前的糕点,每一样都做得精致,他拈了一块送入口中,香糯软滑,只是放得久了有些凉。
他毫无预兆道:“东市祥瑞轩的糕点愈好吃了。”
陆氏一怔,脸上浮起尴尬。
这确实不是她自己做的,是傍晚托人去西市买回来的,她特意叮嘱丫鬟别带铺子的标致,没想到还是被现了。
陶临沅意兴阑珊地放下,“日后不必再做这种事。”
陆氏脸一红,“奴本想让大爷高兴……”
说着往案上睇去一眼,瞥见上头才写了几个字的白纸,细声问道:“大爷还没写完吗?”
陶临沅回视,“你很着急?”
“不……”她慌忙推开半步,似是才察觉自己说错了话,“奴是担心您的身子,这都后半夜了,再不休息明日恐怕会起不来。”
陶临沅想了想,面不改色地坐起身,“你说的是,确实不早了,那就休息吧。”
他没有让陆氏留宿的意思,陆氏看了眼桌案,行罢礼后施施然告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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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白云谣的丫鬟来拿放妻书,彼时陶临沅才从床上坐起,瞥了眼桌案淡声道:“下午再来,我尚未写好。”
然而到了下午,他却又推脱明日。
这是明摆着不想写了,殷氏得知后亲自前来,对他视若无睹,径直走到翘头案后。待看清桌上只写了两句话的离书,她想也不想地提起紫毫笔,一手执笔一手扶袖,竟然要代替他写完!
陶临沅按在纸上,脸色难看地警告:“你若是写一个字,我便不会承认这封书信。”
殷氏终于抬眸,目光冷漠而清冷,“那你为何不写?”
陶临沅一时无话,定定地盯着她。
少顷,殷氏停笔,方才来的路上想了许多,“我再给你三天时间,你若是仍未写好放妻书,我便寻求官府……”
她顿了顿,果决坚定,“从此恩断义绝。”
义绝这种事需要官府判定,哪怕双方都不愿分离,只要犯了错,官府都会强迫他们分开。
凭借楚国公的势力,这种事并不困难。
陶临沅手背上青筋泛起,不明白听到这话后为何如此愤怒,“你真想好了?”
殷氏面无微澜,“一清二楚。”
陶临沅猛地擒住她的手腕,几欲将她的拧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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陶嫤并不知望月轩的事,正要往正堂走去。
玉茗在前面说道:“前头有个公子来访,说是要做府上的大夫,可我瞧他年轻得很,不大靠谱……”
父母不在,陶老爷也出门了,陶嫤只好亲自前往。
来到前院正堂门口,陶嫤举步迈过门槛,待看清前方的人后,倏然僵立原地。
穿月白锦袍的少年向她看来,唇畔含笑,眸光柔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