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京师岂不是更大?”
“京师没江陵大。”老水手道:“京师是仁宗和宣宗年间补修了南城,若不然的话,比起江陵还要小的多。”
“怪事了,京师反没江陵大。”
“江陵开始也是国都。”老水手一脸鄙夷,其实这些事他也是在船上听陈道坚和陈佐才等人闲聊时听到的:“后来太祖皇帝感于北方边防不可掉以轻心,特将旧幽州城改为京师,增建城墙也是以防御北虏为主,后来在仁宣年间北虏实力下降,对北方的安全威胁变小,然后才增筑南城,又在城外有不少村镇依城而居,京师才繁荣起来。不过,相比江陵城外那些密集的镇子,京师可就差的远了。”
大魏的城市肯定是各方的中心,城中有贵族府邸,官衙,寺庙,学宫,所谓科教文卫俱在城池,那是方圆百里乃至几百里的核心。
从县城到州,府,再到江陵,苏州,福州,泉州,广州这些大型城市,但城池有的是贸易型,有的是军事型,北京说到底是政权为了抵御异族而兴起的政治和军事中心,和江陵这种商业中心文化中心相比还是差的老远了。
“多看两眼吧……”一个老流民突然流下泪来,他说道:“这一下离大陆几百里海路,想回漳州,再看福州都不成了。”
“这傻屌。”有个流民啐道:“咱们福建人去下南洋也未哭成这般模样,去东藩有地,有侯府照看,当官户,多好的事情,哭个球!”
大半的流民都是一样的看法,福建人不惧离乡远走,只要有好的前程可奔,不过不管怎样,眼看着福州府城渐渐远去,前方只有波涛万里,一望无际的大海时,每个人心中都不可避免的开始惆怅起来。
……
徐子先这几日都留在福州府城内。
他将级和俘虏交割完毕,象征性的交纳了一些缴获……都是些不值钱的杂物。
另外督促各州军小心戒备,那些游水的和乘船走掉的海盗也不可以掉以轻心。
其后三四天陆续有消息传过来……有一些海盗也真是悍勇,隔着几十里居然都游水到了岸上,然后被巡防的厢军和民壮或杀或擒,几天之后又有百余海盗被擒杀,除了开船下海跑掉的罗四之外,整个岐州和漳州,福州,兴化军等地已经不复见岐山盗的踪迹。
但此时还不是弹冠相庆的时候,和众人所料不同,徐子先特意强调了对罗四等人不可掉以轻心,连上多道呈文给安抚使,提刑使还有巡按使衙门,还有福州府,兴化军,漳州等地,都是强调了不可对岐州盗的残部掉以轻心。
罗四等人多年为盗,逃出百多人可以四处转战为祸地方,一不小心就是村镇被毁,然后民壮被裹挟上船。
对这些残部来说,既然不复有招安的希望,抢掠时必定杀戮更惨,甚至会造成大量的血案,大规模的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,真的要惹出这么大乱子,此前的岐山港的大捷就不免会失了颜色。
徐子先的公禀中言明,为防余匪滋事祸害地方,南安水营请至岐州和澎湖一带巡防。这件事自然也是无人来驳他,徐子先说的郑重其事,谁能驳他?若是驳了出事,这不是一顶结结实实的黑锅顶在头上?
然后是杨世伟,郑里奇,包括齐王先后对朝廷两府上疏,徐子先岐州战事大捷,说明其在军政上有其长才,为了朝廷考虑,福建路,最少是福州府的厢军理应交给徐子先来统带,一则酬其功,二来用其才。
若用徐子先管理训练福建路几十个军的厢军各防营,则将来一两年内,有大股海盗为陈于泰被剿之事来攻,则福建防御也是有徐子先负责,也是一举两便的好事情。
事情的余波便是福州府各大报纸,还有其余州府对岐州一战经过的详细报道。
其中周报份量最重,主笔魏翼的文章也是写的极佳,引起轰动,几天之后就被两湖和两广再到两浙江南两路各处的报纸转载,不仅徐子先声名鹊起,再度进入众人的眼帘,魏翼这个主笔人也占了不小的便宜,很多报纸纷纷打听魏翼其人,待知道是刚回福建,是等着分派上任的新科进士,各家报纸才颓然作罢,不再有挖人的想法。
岐州的吕问贤也沾了光,上疏时都会被提上一笔,估计是要高升了。
徐子先的官职和爵位是不是能升迁,也是众人议论的重中之重。
至于百姓的感激,更不消多言。
连日来,福建府城中的香烛铺子算是都小小的了一笔财,各家铺子的香烛都脱销了,甚至纸钱都卖的精光。
城外的坟山,寺庙,都是人满为患。
陈于泰在福州等地作恶多年,手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。这也罢了,关键是漳州一役时,陈于泰是急先锋,蒲行风作的孽陈于泰也得算一份,这一下血债就大了,很多烧香的人都是将这帐算在了陈于泰的头上,陈于泰也不算冤枉。
只是在徐子先看来,这种做法有点儿自欺欺人了。
蒲行风不死,这一笔笔血债怎么也不能算是清偿了结了。
总有一天,需得叫那蒲行风跪在福州府城外,明正典刑,这才能替千千万万的百姓复仇,自己这个宗室,也才不愧百姓供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