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国柱抹了抹额头冷汗,笑着道:“这蛇肉美味的很,晚间黄兄弟到我家来吃蛇肉,喝两杯酒,算是替你接风……嗯,蛇头一定要打扁,这东西就算身分离,照样能咬人一口。开荒到现在,叫毒蛇咬死了五个人,真是作孽。”
放火烧荒的危险就在于毒蛇,有时候风力突然变大,会将烧荒人困在火场里,这种情形也生过好几回,好在都是没有死人。
黄来贵自是笑着应承下来,适才一路行走,他和李国柱等人一直在谈天说笑,甚至有意顺着人说话,就是要替父母赢个好人缘。
他常年在海上,兄弟徐子先也是水师武卒,有兄弟二人,不会有人无原无故欺负到黄家门前,但父母年迈,到底有些不太放心,若是乡邻都是李国柱这般的热心人,出门在外的时候,他也要放心的多了。
这时远处传来铜哨声,在人群最前的何百户面色一变,高伸右臂。
所有人都停了下来,后来铜号声改为三声一停,何百户面色大变,大声道:“现高山人,众人听了,十二人一排,持矟的站中间,持刀盾的在侧前,弓手在侧后,都给我小心戒备。”
三百余人立时都是变化阵列,大约有数十矟手,十几个刀盾手都迅速站立完毕,然后是弓手站在两侧,每十二人一排,百余人一阵,三百多人摆开成三个方阵的阵列。
“小心烟火,不要走散。”何百户打过两次大战,经验相当丰富,待阵列摆开,再令众人一一报数,每个阵列其实都是以小旗为单位,然后每阵为一总旗,各旗都有都头,总旗官等日常统带壮丁的官吏。
这些官吏多半是退伍的伤残老卒,虽然有残疾在身,在这样众人有些混乱的时候,此辈却是屹立如钟,令得所有民壮都定下心来。
三百多人中,最多的还是弓
手。
刀牌和长矟手,加起来不过五十余人,勉强立定在阵中,当冲击前来时,挡在最前的就是他们。
而二百多弓手,手中持着各色长短弓,神色也是有些忐忑不安。
毕竟是普通的百姓,并未见识经历过眼前的场面。
黄来贵也是心慌的跳了好多下,但看到李国柱等人神色如常时,他的心也慢慢定下来。
“各人莫慌。”李国柱身边的总旗官手持长矟,长在阵中,对着所有人叫道:“来的早的,比如国柱兄弟,就已经见识过多次这样的场面了,算不得什么。”
李国柱会意,紧接着道:“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回了,咱们烧荒离山近,土著们下来瞧动静,算不得什么大事!”
也确实是如总旗和李国柱所说,土著们逐渐出现在人们眼前,大约也是有二百多人。
多半的人是赤着上身,现在天气回暖,但汉人们多半还是要穿件夹袍单衫,不会光着身子,那样太过难看。
只有在田里或是做什么重活时,人们会把衣袍脱掉,一则是热,二来是要保护好衣衫,毕竟不是每个百姓家里都有几件衣服换着穿。
常洗常浆,那衣袍可是容易破旧坏损。
除了下身系着草裙外,土著们就是光着上身,身上也有奇奇怪怪的纹身,似乎是飞鸟走兽为多。
另外便是土著俱是剪了头,头散乱的披在脑后,象是头上长了一个大鸡窝。
“果然是断纹身啊。”黄来贵东藩走过好多次了,毕竟是水手,但东藩的土著他还是头一回见到。
李国柱笑道:“黄兄见多识广,难道没见过?”
“倒是和东洋,西洋的生蕃也差不多。”
南洋地界,又分东西两洋,东洋是吕宋到三佛齐,西洋就是再往西去,是满刺加到莫卧儿海上地方,有锡兰等产香料的地方,大魏海船,还是往东洋为多,而黄来贵所见的东洋土著,确实是和眼前的高山土著相差不多。
黄来贵又道:“个头也差不多,偏矮,也黑,还有都是趴鼻子……”
相对来说,华夏南方的人比北方的人要偏矮和偏黑一些,但眼前这些土著和东洋的那些土著,个头更矮,脸上肤色也是黑的吓人,加上习俗野蛮,更令人感觉象是两个世界的人,而绝非同样的人类。
徐子先就一直有怀疑,古书里的所谓昆仑奴,不太可能是非洲黑人,多半就是马来人种的这些土著吧?
“他们手中的弓箭,看着不咋地啊。”黄来贵仔细打量了一会,觉对面是一群矮子之后,心里胆气也变壮了。
“多半是软弓,射不及远。”李国柱前头的总旗官听到声音,答说道:“三十步内、射中要害,比如喉咙,面部,心口,腹部,还是要命的。五十步外,射中要害怕也没事。”
“那还真不中用。”
“也不能小觑了。”总旗官道:“这些人生性野蛮,是真的悍不畏死,他们吃的差,住的差,平素以采摘野果和打猎为生,所以活的不长,生活很差,要拼命时,没有人会畏惧。别看这二百多人不起眼,他们是真的敢和咱们打起来。所以最好各人小心戒备,也不要上前去挑衅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