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婉君目瞪口呆地看着江若宁,她的眸光是清亮的、坦然的,身中往生蛊,忘却过往,对往生蛊她是熟悉的。
慕容琅在江若宁出宫寻找记忆时,曾接连十余日求见江若宁,皆被她身边侍卫所拦,容王曾道“皇上不想让凤歌忆起过往,亦不想让凤歌想到幼年时的磨难与痛苦……”
容王府弃女在前,对于凤歌来说,这同样是痛。
皇帝要护她,谁敢在江若宁面前提她以前的事。
江若宁上上下下地打量妇人:“你没状纸?不妨事,可寻一秀才帮你书写。本公主瞧你像是大富人家的贵妇,家里定有会读书识字的人,备了状纸递到大理寺,只要你报凤歌公主的名字,朱大人定会授理。”
时至隆冬,寒雾轻薄如纱。
江若宁坐在车辇,如雪容颜笼于迷蒙寒雾之中,仿佛一朵雪莲汇集天地间所有的光华清滟绽放,行止如风,衣带飘飞,即便是清瘦怜人,却自有一种仙风道骨之感,似要乘风而去。
素衣白袍的谢婉君想求江若宁,仗着她是江若宁的生母,希望江若宁能救出谢家的姑娘,可此刻,才现江若宁根本就不记得她。
在江若宁的眼里,她就是一个不相干的路人。
江若宁还以为她是有冤要申,冤?朝廷对谢家的谋逆案可是罪证确凿。
从暗楼查抄出的账簿、从暗楼里找到的名簿、慕容梁的招认状,东路军武官教头的揭信……还有皇帝得到的伪造前朝大师的字画,点点滴滴,皆是罪证。
谢家不冤,怪只怪谢家到底是走到了穷途末路。
翠浅见江若宁真的不认得谢妃,松了口气,“公主,这位夫人是容王府的谢妃。”
“谢妃?”江若宁面带惊色,“就是容王认定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那个女人?”
要想俏,一身孝。
谢婉君此刻便是如此。
一袭素白的衣裙,端的是俏丽非凡。
江若宁眉头拧了又拧,“重八、小马,这女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?谢立端罪及六族,她怎么还敢给逆贼戴孝,就不怕容王皇叔再被御史弹劾?容王皇叔怎的连一个女人都管不住。”不屑的、不满的,江若宁难掩面容的嫌弃之色。
谢婉君一袭素衣孝服,定是给谢立端戴孝,今儿正是谢立端行刑的日子。
谢婉君立时气血翻涌:“慕容瑷!”
说什么?说“我是你亲娘”,可皇帝下了令,凤歌是他与端仪皇后的女儿。
一声喝呼,难掩怒容。
“好歹本妃也是你的长辈、皇婶!”
江若宁怒火燃烧,将轿子停在路中央不让她过不说,居然还自称她的长辈。
你长得好,就可以欺人?
你是容王侧室,我还是当朝公主呢。
她看着随行众人:“这个女人说是本公主的长辈,一个侧室也敢自称是本公主的长辈,胆儿倒不小。谢氏,知道什么是侧室?就是妾!嫡妻才是妻,旁的都是妾,这都不懂?想当本公主的长辈,只能是容王嫡妻正妃,就凭你也配?一个逆贼之女,父皇开恩,没罪及于你便是天大幸事,你还敢在此口放狂言。”
这种女子,怎的在治罪之时没惩她,只要皇帝要她死,一杯毒酒不能解决问题。
谢婉君身子一颤,如果她告诉江若宁:我是你亲娘!
她会如何?
可皇帝不许说。过继给皇帝,江若宁便再与她没有半点的关系。
此刻,听到江若宁的话,谢氏只觉五腑内脏都被搅碎了。
这是她最后的机会,只要能救谢千语,她做什么都可以,大嫂在天牢自尽,临终之前只留下一句话:“求婉君救我女儿。”她自知谢家的罪孽太深,更是躲无可躲,儿子、孙子她一个也救不得,只希望谢婉君能凭着容王的宠爱,凭着她是凤歌公主的亲娘,能设法搭救千语,别让她沦落官乐坊。
谢婉君静立在轿子旁,神情繁复地看着江若宁:“贱妾求公主搭救谢千语!”
江若宁道:“你是不是还没睡醒?叛逆老贼谢立端孙女,岂是本公主能救的?”
六族之中有多少人是无辜,还不是因谢家之罪被诛连,她还真敢开口相求。
“能!就凭公主救出了岳氏、尚清妍母女三人出天牢,她们领到新的户籍帖,成为平民,贱妾窃以为公主一定可以救谢千语。贱妾不求公主救出所有谢氏姑娘,只求你救她一人。”
因尚欢姓尚,宋清妍便易姓成“尚清妍”。
曾经,她想救父兄,可知不能;退一步,她想救自己疼爱的几位谢氏姑娘,依旧做不到,容王入宫相求皇帝,没等把话说话,皇帝就怒斥了一番,直说容王连分辩善恶之心也无;谢妃再退一步,现在的她,只要救下谢千语,那个如她年轻时一样,才貌双全的姑娘,虽有心疾,但性情坚韧。
江若宁不耐烦地跳过那张一看到就莫名厌恶的脸,“焦泰山,把谢氏请开,本公主还有要事要办,没空与这这女人瞎扯。”(未完待续。)194