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周都是白晃晃的灯笼,将郁娇的眉眼照得分明。
景昀认出了来人。
他目光清冷看了眼郁娇,脚步未停,“是你?郁四小姐为何在林府?本公子记得,林府跟郁府,交情并不深吧?”说完,再未理会她,大步往祠堂走去。
霜月皱着眉,嘀咕了一声,“这小子好无礼,小姐,你对他行礼,他居然甩袖走开?太没教养了。”
霜月不明白内中原因,郁娇明白。
景昀不是没教养,是恨着郁娇。
景昀对郁娇态度清冷,郁娇并没有恼恨,谁叫她,换了副身份呢?她不再是景昀心心念着的,林家大小姐林婉音了,她是郁娇。
而且,景老爷子被免职,全是拜郁文才所赐。
景昀不恨她才怪。
“走吧,回吧。”郁娇朝霜月点了点头,继续往前走。
霜月却扭着头看向景昀,又听到林家仆人喊着景昀为“表公子”,她的眉尖更加皱起,冷冷哼了一声,“原来这小丫子是林家的表少爷啊,看他嚣张的样儿!不过,话又说回来了,他凭什么对小姐冷脸?小姐今天帮了林家的大忙呢!”霜月气哼哼地撸袖子,“小姐要是不好意思说,奴婢去说。”
“别说了,算不得什么。”郁娇喝住霜月。
霜月不明白,“小姐,你做了好事不留名,反被对方忽视,这不是太亏了?”
“有什么亏不亏的?”郁娇不在意一笑。
她之所以没有对景昀说,是不想让景昀认为,她为林婉音申冤,是有目的而来。
林二夫人怀疑她居心叵测,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。
要是景昀也这么怀疑她,她将来还怎么见景家的人?施一点小恩就希望对方报答,未免太小家子气了。
她不希望景家人,看不起现在身份的她。
林家长房的仆人,全被林二夫人寻了个由头赶走了。
二房的人仆人老是怕长房里闹鬼,二房人主子们离去后,也全跟着离开了,没人送郁娇一行人。
只有太阿公带来的一个林家旁支的少年,走在郁娇的一侧,送着郁娇主仆,和那些看热闹的街坊。
。
景昀来晚了,因此,他看到有人三三两两从祠堂走出来,一打听,原来,裴元志已经下过跪,磕过头了。
又听说林家太阿公来了,还在祠堂里,他便一路飞快跑来。
太阿公在和楚誉说话。
他朝楚誉施了一礼,对阿公叹道,“太阿公。昀来迟了,没有见到裴世子的道歉。”甚至,裴元志的人都不见了,跑得倒是快!
景昀只恨自己身份卑微,官职太低,不能将裴家扳倒。
听闻裴元志来道歉,他偏偏又来迟了。
“你们景家离着忠毅将军府路途远,听到消息又迟,来迟了不是你的错,总归呀,婉音的冤屈洗脱了,她是清白的,她在地下,该安心合眼了。”太阿公神色怅然一叹。
“那又怎样,人都死了。”景昀袖中握拳,目光中一片肃杀。
楚誉这时说道,“人在做,天在看。做恶的人,一时逍遥而已,快活不了多久的。”
景昀没想到楚誉会安慰他,“王爷说的是。昀刚才失态了。”
“今天为婉音洗去冤屈的,是王爷和郁四姑娘,郁四姑娘先离开了,你有没有遇见?”太阿公道,“虽然你们景家跟郁府有些过节,但老朽瞧着,那四姑娘跟长宁郡主一样,都是个善良的人,跟郁府其他人的性格,不一样。”
“她为何会替婉音表妹申冤?”景昀很是惊讶。
楚誉这人爱管闲事,林世安被罢官,就是楚誉去告的。楚誉为长房的事奔波,景昀并不奇怪。京城中人,谁不知楚誉是天下最爱管闲事的?上天入地,他闲着没事时,都要去闹腾一番。倒是听到太阿公提到郁娇时,让景昀很是诧异起来。
“凡事没有绝对,景公子!”楚誉对景昀,谈不上太热情。
而且,想到林婉音的死,他更恨上景昀几分。
要是当初,景昀更强势一些,主动一些,将林婉音娶了过去,林婉音就不会死在裴家了。
虽然景家跟裴家相比,地位,财富都差了一大截,但是,景家家风甚好,不会有裴夫人那般不讲理的刁蛮妇人。
但人已死,还想这些有何用?
楚誉心情烦闷,只朝太阿公点了点头,“本王告辞了,太阿公保重。”便拂袖走开,不去理会景昀。
太阿公朝身旁一位林家旁支的弟子道,“王爷要回府了,还不赶紧着送一送?”
楚誉摆手,“不必了,本王识路。”他带着白尘几人,离开了。
林府长房里,空无一人,房舍破败,楚誉爱怎么走,就怎么走,没什么好避讳的。林太阿公,便也没有强求派人送他。
……
绕过几处亭台,楚誉让白尘先离开,他则信步往落英园而来。
园子门锁着,楚誉身影一闪,跃进园中。
他的举动,正被一人看在眼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