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下意识张开了口,让杯子里的凉水缓缓流进喉中,滋润着干涩的喉管。
下一刻,清凉缓慢的男子嗓音传进耳中——
“还要水吗?”
“好,再来一杯。”蝶王应了一声,眼睛已经全睁开了。
刚才跟他说话的人,声音好像有点耳熟。
他缓缓转过了头,就看见一个瓷杯映入了眼帘。
拿着杯子的那只手,指节白皙又修长。
顺着那白皙的手腕往上看——
一张无比俊美、却让他无比厌恶的容颜闯入眼帘。
卫长琴!
“混账!”他大骂一声,“我要杀了你!”
他的情绪一时有些激动,想要坐起来,却牵动了身上的伤口,顿时就疼得龇牙咧嘴。
“你现在有力气杀我吗?”卫长琴不咸不淡道,“你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总共有十一道,想把这些伤口养好至少也得一个月以上,想好好活动筋骨至少也得过个十天八天的,我真不知道你是哪来的底气说要杀我。”
“你——”蝶王的眉头拧得死紧,抬眸扫了一眼周围,“这是什么地方?你把我囚在这里,是不是想威胁我?你绝对不可能好心放过我。”
其实他也不是第一次被人囚禁了。
当初刺杀顾珏清失败,当了好长一段时间的阶下囚。
今夜刺杀卫长琴失败,也把自己给赔进来了,不知卫长琴会怎样折磨他。
今年是不是流年不利,刺杀人都频频失败,在顾珏清那边好不容易脱离了阶下囚的身份,转眼又被卫长琴给囚住了。
更糟糕的是……
这卫长琴还比不上顾珏清人好,顾珏清至少管吃管喝,伙食还不赖。
“我怎么就不能好心放过你了?”卫长琴淡淡一笑,“你认为最不可能的事情,或许就是最有可能的事情。”
“你的意思是要放过我了?”蝶王脸上写着狐疑,“我可没那么好糊弄,你想干什么就直说,我最讨厌拐弯抹角的人。”
“本相不是要糊弄你,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,希望你如实回答。”
“什么问题?”
“你母亲贵姓?”
蝶王怔了一下子,似乎没想到卫长琴会问这个问题。
“我母亲的姓氏关你什么事?”
“这个问题很重要,对你对我都重要。”卫长琴的脸上没有半丝开玩笑的成分,“她是不是姓沈?”
“你为何要问我这个问题?又为何要说这个问题对你对我都重要?”蝶王的心情已经从愤怒转变为疑惑。
虽然他对卫长琴很有敌意,可从他醒过来到这一刻,他感受不到卫长琴的敌意。
卫长琴之前分明就是想杀他的。
“我原本没打算放过你,可是你眉心的火焰胎记,让我想起我的表兄。”卫长琴道,“我再问你一遍,你的母亲是不是姓沈?是个美貌的女子,温柔娴静,她的脾气应该跟你完全相反,她今年四十有五了吧?”
蝶王愣住。
卫长琴跟他……表兄弟?
这个事情让他一时间有些难以消化。
“别愣,赶紧回答我。”卫长琴的声音再一次传进耳中,“若不是你在打架的过程中掉落了面具,让我看见了你眉心的胎记,你现在大概真的到阎王爷那里报到了。你不要怀疑本相居心不良,欺骗你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呢?放过你,是因为你我之间的血脉关系,你的母亲与我的母亲是亲姐妹。”
“我……不知道她姓什么。”蝶王的语气有些沉闷,“她从来不说她姓什么,她倒是提起过,有一个失散多年的亲姐妹,杳无音讯。”
“她连姓什么都不告诉你?那她总得有个名字吧?”
卫长琴心道:蝶王果真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。
姨母有心隐瞒,不想让蝶王涉险复仇罢了。
“她的名字,忘忧。”蝶王说道,“大家都是这么叫她的,从我懂事以来,我们就没有亲戚,我也没有父亲。父亲长什么模样?叫什么名字?哪里人?我不知道。”
“那你母亲现在……”
“她已经过世很多年了。她临终之前,我再次向她追问起我的身世,她依旧什么都不说,只是告诉我:要好好活着,不要与人结仇。你刚才说得不错,她的确是个温和的女子,但是在我看来,她就是懦弱!她不敢告诉我,她的过去经历了什么,她不敢面对自己的过去。她带着秘密离开我,而我,也不知道该去哪里追寻我想知道的。”
“所以,你看不起她的懦弱,不听她的话,你不愿意像她一样懦弱,就活成了现在这般嚣张的模样?”
“我不是想要跟她作对,只是不想让人看低我罢了。我去了杀手训练营,从一个新人开始混,我这脾气虽然不太好,习武天赋却挺好,花费数十年的时间,我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,成为赫赫有名的蝶王,可惜我母亲看不到我这样的成就。”
“幸好没看到。”卫长琴道,“看到也该气病了。”
“做一个威风的人有什么不好的?”蝶王说到这,忽然问卫长琴,“你知道我父亲是谁吗?如果知道,就告诉我。”
“告诉你,你想怎样?”
“当然是杀了他。”
“哦。”卫长琴摇了摇头,“我不知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