卫长琴横了他一眼,“你都多大年纪了,还需要我时时刻刻提醒你要穿暖?”
“你听说过一句话吗?娶了媳妇忘了娘,你有了顾相,就不管我这个舅父了,唉。”
卫长琴懒得跟他说笑。
他知道神墨的身体很强健,毕竟是跟沈家军一起在寒风烈日中训练过的,体质自然不是普通人能比的。
顾珏清没有接受过那样严酷的训练,风吹日晒雨打对她来说,并不是那么好承受的。
他此刻就担心她会着凉。
他走到了书柜边打开抽屉,取出一个药包拿给了顾珏清。
“小清,你快些去洗个热水澡,把神墨制作的这个药包扔进洗澡水里,泡个药浴防止着凉,这是驱寒的药,管用。”
卫长琴说着,吩咐下人立即去烧热水。
热水很快烧好,顾珏清便离开了大堂,只留卫长琴和神墨还坐在桌边。
“其实,顾相冻成这样都怪我。”神墨道,“如果不是我单独带她出去,我们也就不会遭到埋伏,还没了马车,就只能一路步行过来。”
“到底怎么回事?”卫长琴眉头微蹙,“你们遇袭了吗?”
“遇上了四个一流的刺客,好在有惊无险,蝶王的出现给我们解决了困境。”神墨顿了顿,道,“我单独带她出去,是想带她见见义父,见见沈家的长辈们,她是要跟你携手一生的人,让她去沈氏一族的灵前祭拜,有何不可?这是关于你身世的秘密,我自然不能带其他的人跟着,可我没想到,行到中途会被刺客盯上。”
“此事你并没有跟我商量。”卫长琴面色不悦。
“关于你的身世,你还打算继续隐瞒她吗?”神墨语气平淡,“你对她应该已经有十足的信任了,既然如此,还有什么好隐瞒的?我们隐瞒蝶王,是因为蝶王的性子太不沉稳,他要是知道自己的身世,只怕会闹出乱子。可顾相不一样,她谨慎小心,不会添乱。”
“我不告诉她,不是因为信不过她。只是不想让她为我操心,不想拖她下水,我承诺过她,让她过无忧无虑的日子,她现在过得不就挺好的?我为何要把自己身上的负担分享给她?我想让她一身轻松。”
“这你就错了。”
“怎么就错了?选择告诉她,或是隐瞒她,都是我的自由。”
“这话没错,可如果你是她,你会希望被隐瞒吗?将来得知真相的那一刻,心里不会有半点儿火气吗?这事她迟早都会知道,顾相的性格,不是柔柔弱弱的小姑娘,她不喜欢躲在人的羽翼后受人保护,你有计划也无需隐瞒她,我相信她是很愿意与你一起并肩作战的,你仔细考虑我的话,要不要告诉她?”
卫长琴静默。
沈家人的灵位,设在郊外的一座地宫里。
他在心里,的确已经认定顾珏清是他此生唯一的妻子,带她去拜祭沈家人的灵位是合理的。
可一旦带她去了,就意味着,她也会参与他对天域国的复仇。
她原本是个无忧无虑的人……
“你不该对她有任何的隐瞒。”神墨悠然的语气在耳畔响起,“所谓情比金坚,就是彼此之间没有秘密,她有没有告诉过你,关于她的秘密?如果你知道她的全部,她却连你的身世都不知道,这不公平,不只是我觉得不公平,她也会这么觉得。”
“让我想想。”卫长琴道,“时辰不早了,你先回屋歇着吧。”
“好,我回屋去,你自个儿慢慢想吧。”
……
雅致的房屋内,热气氤氲。
顾珏清泡在浴桶里,闻着空气中浮出的淡淡药香味,惬意地闭上了眼睛。
泡了一会儿,便觉得身心舒畅,她在浴桶中升了个懒腰,甩手臂转脖子,活动筋骨。
这药浴又暖和,又能缓解疲惫,她呆在浴桶里都有点儿舍不得出来。
也许是因为她泡在浴桶里的时间太长,卫长琴来到了她门外。
“小清,你可别是在浴桶里睡着了吧?”
听到卫长琴的话,顾珏清笑了一声,“没有,我是觉得泡着太舒服,就想多待一会儿再出来。”
“可你泡的时间已经够长了,再泡下去,肌肤可能会起褶皱的。快点儿穿好衣服出来。”
“好吧……”
顾珏清把手臂从浴桶里抬出来的时候,现手指的指尖果然起了点褶皱。
果然,在水里泡的时间长了,对肌肤不太友好。
她只能站起了身,离开温暖的药浴,擦干身子穿衣服。
穿戴整齐之后去开了门,卫长琴把一个汤婆子直接塞到了她怀里,“捂着。”
顾珏清笑了笑,抱着汤婆子侧开了身子,让卫长琴能够进屋。
卫长琴踏进屋子,顺手关上了房门,握了握顾珏清的手,果然已经暖了。
“我现在浑身都暖洋洋的,你不必担心我着凉了。”顾珏清道,“你给的这个药包效果真的不错,似乎还有消除疲惫,提神醒脑的作用。”
“你若是喜欢,就带一些回顾府去,但是不要太经常用,隔十天八天用一次就好。”卫长琴道,“是我考虑的不够周到,应该早点儿给你准备。”
“你哪里不周到了?你很周到,只是我没有跟你提这个事而已。”顾珏清牵着他走到桌边坐下,特意把两人椅子之间的距离拉近,一歪头就靠在他的肩上,动作无比流畅自然,仿佛已经成为了习惯。
卫长琴见此,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。
她下意识的亲昵,总是会让他心生喜悦。
“小清。”他的手覆盖在了她的手背上,“有件事情,我想问问你。”
“你问。”
“一对有情人之间,是否要做到没有任何隐瞒?”卫长琴道,“如果其中的一方隐瞒另一方,但是并没有任何恶意,只是为了对方好,这算是错误的吗?”
“为何会突然问我这个问题?”顾珏清抬眸看他,“莫非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?”
“不是,我只是听到别人的故事,所以有感而。”
卫长琴面不改色,“我在茶楼听书,听到了这么一段故事。有个少年,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至亲,他的至亲生前名声很好,却含冤而死,遭人诟病,少年心怀怨恨,决心报仇,可毕竟年纪太小,什么事都做不了,于是,他背井离乡,去了另一个遥远的地方,他学了很多的东西,还有了自己的势力,他总算是成长了。”
顾珏清闻言,连忙问道:“然后呢?他是不是应该准备报仇了?”
“他当然会复仇,不过,他的人生并不是只有复仇二字,因为有一个女孩闯入了他的生活,他原本不把情爱当回事,但他和那个女孩日渐相处,产生了感情,那个女孩也愿意与他在一起,可女孩对他的身世一无所知,他承诺过那个女孩,会让她过逍遥快活的日子,因此,他决定继续隐瞒身世,复仇是他自己的事情……”
“这我可就不同意了啊。”顾珏清打断了卫长琴的话,“他隐瞒女孩的初衷是好的,这个少年是想让他的女孩继续无忧无虑,不要为了他的事情操心,可是,他有没有考虑过,这个女孩是否愿意分享他的一切喜怒哀乐与烦恼负担?难道两个人在一起只能同享福,不能一起披荆斩棘?”
“所以小清你的意思是……”
“没什么好隐瞒的,除非那女孩是个惹祸精,四肢不勤,脑子不灵,又蠢又笨又矫情还守不住话。如果她是这样子的人,那确实可以不用告诉她了。”
卫长琴的眼皮几不可见的抽搐了一下,“她当然不是这样的人……相反,她很机灵胆大,做事也谨慎小心,毫不矫情。”
“那有什么好隐瞒的?那个少年就该说出来,否则憋在心里,他就不嫌闷得慌?或许他是不相信那个女孩吧?”
“他是相信的,只不过……”
“那就更不需要瞒着了。”顾珏清继续抢话,“照你的意思,那女孩并不是小鸟依人的类型,你都说她胆子大又不矫情了,她一定不会介意这个少年的身世,也并不会在乎跟着这个少年是会轻松愉快还是辛苦疲惫。”
“是么?”
“相信我,没错的。”顾珏清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,朝着他的耳朵吹了一口气。
卫长琴觉得耳根子有点痒,低头看了顾珏清一眼。
“那个少年大概是有点小看那个女孩了。”顾珏清勾了勾唇角,在卫长琴的唇上蜻蜓点水地吻了吻,随即退开了,“也许那个女孩并不需要等少年坦白,就已经知道了少年的身世呢?少年以为自己瞒得过她,却不知道,女孩早就在偷偷调查他了。”
卫长琴闻言,目光中浮现错愕之色。
难道——
“你本姓孟,是天域国帝后嫡出的皇子,你的母亲是武将世家沈氏的千金沈飞霜,你的外公是有战神之名的沈家军统领沈佑之,蝶王的母亲也就是你的姨母沈飘雪,也嫁给了皇帝做妃嫔,你和蝶王不是表兄弟而是亲兄弟,神墨不叫神墨,而叫沈默。”顾珏清唇角的笑意依旧,“我说的对不对?我的少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