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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下来的几天,小寒和已缺四处游荡。有空的时候,她就到铜匠那儿看看,她要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,她很着急。
已缺真是个人才,连枯草都能叫上名字。他俩带了几个口袋,看到不同的草就下马拔上一堆。有的草根埋得特别深,拨得相当费劲,按已缺本意割了算了,但小寒说不能图省事儿,可能江平就是吃根吃死的。这话让已缺领会到根的重要,多深的根他都要把它挖出来。
其实一天下来真的挺累的,要知道他们面对的几乎是冻土啊。
但他们俩人都不急。因为都不太缺钱。
冬天里,虽然他们家的窑场开窑不多,但钱挣得并不少。整个咸阳只有他们一家能做出骨瓷,而整个咸阳只有小寒的店里卖骨瓷。
咸阳的有钱人,哦,主要是有势的人,要不用上一套骨瓷的茶具,那是很跌份儿的。
已缺曾开玩笑说:“小寒姑娘,你让咸阳的陶瓷业展太快了,要不,我们可以稳赚多少年的钱呢?”
说是这么说,他个人却非常醉心于各种试验。这让应人师傅非常担心,总觉得他有一窍堵上了,而别的窍却开了。他怎么就不想着找个媳妇好好地过过小日子呢?
这不,骨粉快用完了,小寒又提出试草木灰,这让已缺非常开心。以往他也用过草木灰,但没有像现在这样要做各种草木灰的对比分析。
小寒当然不是心血来潮。她的植物知识有限,但基本原理还是知道的。各种草从地上长出来,必然是吸收了土地里的各种元素,就像那铜草,大量的铜会集中在它的根部。有的地质工作者就是凭借地表的植物来判断地下的矿藏。
他们把样本采集回来先登记,后烧灰,然后淘洗去渣,做成釉料,交给专人制瓷,每一种量不大,就做几个,晾在那里,等着凑够一批一起进窑。作坊里的人早就习惯了他们俩的工作状态,大家也很配合,不觉得这俩人像个神经病,整天捣鼓来捣鼓去的。
可是,有天,小寒从厕所外墙的墙根处刮下来一些白芒芒亮晶晶的东西,要把它掺到釉料里去,这让大家很吃惊,已缺问:“姑娘,这真的可以吗?”
小寒摇头,她也不知道可不可以。她只知道她看见这东西时很激动,但就是想不起来这是什么。
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呢?烧烧看吧。
最后,已缺说:“好吧!”
说服他和众人的理由就是,人活着,为什么不可以有一点小小的任性。
就在他们任性工作的第七天,小寒订的火锅做好了。她高高兴兴地给了那个小师傅一罐子饴糖作为附加的感谢。小师傅则因为没有展示他的錾刻的才能而感到遗憾。
这个器具虽然简单,但并不粗糙,反而隐隐有些简约大气。
她把它像抱孩子一样抱回家,放在扶苏面前,略带遗憾地说:“我们就试用一次吧!”
扶苏眨巴眨巴眼睛,他知道小寒的意思了。要不是赵高的出现,他们可以用得心安理得,让那个马屁精一掺和,这东西反而不能在家里久放了。
配合着何大厨,小寒铺排地准备了一顿涮羊肉。
望着在蒸腾的热气中隐约甜笑的美人,扶苏揉着肚子忘形地感叹:“小寒,我就是死了也知足了!”
小寒狠狠瞪他一眼:“出息!”
两人说笑归说笑,但送给皇上的东西是不能有一点马虎的。何况,怎么送也是有学问的。
当小寒准备得差不多了,扶苏告诉她,走吧,父皇已经答应去母亲那里吃饭了。
约皇上吃饭太难了!
而这天,已经是第十天,赵高约定取铜火锅的日子。
他们早早进宫去做准备。走在那条怎么也走不完的路上,小寒说:“一会儿,我去厨房,不出来,布菜的事儿,就有劳大公子了。别像在家里的时候,等着人伺候。那里面数你身份低。”
扶苏怔怔地问:“为什么你不出来?你又不是见不得人?”
小寒一托粉腮问:“小女子长得好看不?”
扶苏点头,“你当然好看了。”
小寒说:“要是皇上看上了,小女子还能回得了家不?”
扶苏赶忙说:“那你赶快去厨房,可千万别出来。”
小寒满意地笑了,大公子有时候笨笨的,真可爱!
郑夫人容光焕,一看到小寒就高兴地迎上来,这姑娘太会说话了,跟她说话一点都不闷。
小寒赶忙施礼。夫人今天打扮得很喜庆,牛毛红的深衣配着牙黄色绣花的边儿,看着比上次“娇艳”一些。【愛↑去△小↓說△網qu 】呃,如果四十五六岁的人也可以用娇艳这个词的话。
特别是她的脖子上戴了块红色的长方形玉牌,衬托得肌肤更加丰腴水润。
夫人身边的舒仪姐姐也穿得更认真,衣服还是上次见过的蓝白相间的深衣,鞋子是更深的蓝色,脖子上一圈儿白色的羊毛屈曲轻柔,显得整个人温柔了许多。
小寒说:“夫人,今天吃饭关系重大,咱就不说客套话了,如果能让皇上和您吃高兴了,我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。”
郑夫人抿嘴笑笑,这姑娘就是直爽。
扶苏说:“那你就去厨房准备吧,让子归姐姐帮你。”
一个叫子归的黑衣女子闻言过来招呼,看来也是和扶苏很熟的,只是冲他半弯了一下腰,点了点头。
小寒也见了礼,和子归到厨房去了。
始皇帝嬴政在大太监梁辰的陪同下向郑夫人居住的梧桐院走来。
他已经很久不来这里了,是扶苏恳求了两次,他才决定来看看。今天不是谁的生日,也不是什么节气,但扶苏说,想和父亲吃饭不用找理由,就是想一家子没有理由地吃顿团圆饭,普通百姓不就是天天在一起吗?这话打动了他,一家子吃饭不用找理由,后宫找他吃饭的女人找了太多的理由。
他还没到院门,郑夫人和扶苏已经等候着了。今天阳光虽好,但外面还是吹着冷风,母子俩的脸都冻得红。郑夫人喜滋滋地迎上来,就要行大礼,儿子也赶紧跟着母亲。嬴政说:“你就算了,让他行礼。”郑夫人就起来,看看丈夫,又看看儿子,低低地说了声:“一家子,真好!”
作母亲的总喜欢从儿子身上找父母的特征,只是这样面对面的机会不多罢了。
炕几上已经摆上了好多个碗碟,颜色鲜亮,食材丰富。
“哦,这是要请联吃生的?”嬴政难得地嘴角一挑。
郑夫人笑笑,说:“皇上一会儿就知道了。”说完她就弯腰给丈夫把鞋子脱了。
以前她也总是这样,凡是他的事她总是亲力亲为。
其实,年轻的时候,他也为她脱过鞋。那时候,他们那么年轻,她娇艳妩媚,他强壮英武。他们一起说了很多恋人之间说的傻话,现在想想,其实那都是废话。
但,废话也让人喜欢。
嬴政配合着她,往上座。刚才她给他脱鞋的时候,他就看到,她的手腕依然白皙紧致,只是比起年轻时,更加丰腴。这是个不显老的女人,安详的女人总是这样。
这时候,舒仪递了热的面巾,各人都净了手。子归从里面出来,紧张地端着大铜锅,扶苏赶紧让开,让她把锅安全地放在桌面上。
这锅一进来,就带着股特别的香气,嬴政抽了抽鼻子,问:“这是什么味儿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