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由沉默片刻,父亲大体跟他说过冒顿挑战的初衷,好吧,成全就成全!
“那么,来吧!”李由往后退了一步,摆好架式。
冒顿也往后退了一步,哈下腰。现在腰很疼,胳膊、腿都力量不足,这是严重消耗的结果。他盯着前面威势依旧的李由,努力保持着步伐,他不能让腿部的肌肉抖,不能乱了步伐。深呼吸,再深呼吸,他猛地冲过去,一把抱住李由的臂膀。李由隆起的肌肉像铁垞一样,他用力掐住,可是用不上多少力,也掐不住。
李由感觉到他没多少劲儿了,此时放倒,易如反掌。要不,站着陪他一会儿?
他不是说成全吗?
可是站着成全了他的面子就是成全吗?
不,结结实实地摔倒他才是他要的成全。
好吧,成全他!
腰部一用力,胳膊一扭,脚下顺势一顶,冒顿被放倒。
这次,人们没听到“扑通”一声。因为他是软软地倒下的。
围观的人群觉得不够精彩,欢呼声不够热烈。
李由没有马上下台,在台上站着与冒顿对视了一会儿,从冒顿的眼中看到了得偿所愿。
这一刻,冒顿是个受人尊重的人。
冒顿从台上爬起来,有些打晃,李由看了一眼他,没管他,从台上跳下来。
“哎,李由,别走!”冒顿喊。
李由住脚回头,“怎么了?”
“我要找你喝酒!”冒顿干脆坐在台子上,这下不打晃了。
“我没空,有人约好了请我吃饭。”
说着,大公子和小寒已经迎了上来。大公了锤了李由一拳,这家伙,像牛一样,当了将官,还像当年一样勤学苦练。
冒顿伸长脖子:“喂,大公子,是你请客吗?叫上我,行不?”
听到的人纷纷侧目,这胡人倒真是不见外,还有主动让人请的?大公子是随便请人的吗?
扶苏默了一下,这冒顿现在不那么讨厌了,但他们还没到凑到一堆儿吃饭的份儿上。
“今天不行,我们兄弟一年不见,有很多话说,你去了不方便。”
冒顿高声大嗓地说:“有什么不方便?你们谈军国大事的时候,我到一边去。我就是想和李由喝杯酒,我对跟你喝酒没兴趣。”
“哦?”众人算是开了眼,这胡人就是不一般。
扶苏看向李由,“你说吧,你看,他迷恋上你了。”
这个“迷恋”让李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,他挠挠头,也不知道怎么办为好。按说喝杯酒也没什么,军中的兄弟打完了也经常一起喝,问题这是扶苏请客。扶苏虽是爽直友善的人,但他一个人质的身份,毕竟是不方便吧。
冒顿又说了:“我和小寒姑娘是朋友,你让她说。”
听了这话,小寒恨不得抽他,这大庭广众的,你这么说,知道别人怎么理解吗?
果然,人们都朝小寒这边看过来。
扶苏一看小寒急了,知道这冒顿是招惹不得了。还是赶紧走人为上策。
“走吧,走吧,一起走吧!”
他们三个朝前边走了。冒顿哈哈笑着,得意地跳下台来,“啪”,是直接掉下来的,腿软站不住了。
人群哄笑起来,看看,这胡人让顿饭急得,都掉下来了。
龅牙李和大个苏真是拿这胡人无奈了,要是他们俩,听了冒顿那话,就没必要保持风度了,直接上手揍他。
龅牙李伸出一支手,没好气地说:“哎,我说太子爷,还要小的扶一下不?”
冒顿翻翻白眼,直接躺倒在地,悠悠地说:“让太子爷躺着养养神再说。”
天真蓝,也真空,连只飞鸟都看不见。
从今天起,他不用打斗了。他不用再去成全咸阳的大户,他也被李由成全过了。
咸阳,从此不再隔膜,他在这个城市战斗过,疼痛过。
他和一班子似是而非的朋友喝倒过。
似是而非!
也许,十年,并不难过!
他的孩子将在这里降生,不只一个,他们还会在这里长大,说雅言,穿衣右衽,步态缓慢从容……
而他,会爱他们,也会接受他们与自己的不同,直到——习以为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