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她说她有十万火急的事要见老爷。”
洛熙平眉头一皱:“她能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?”
“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。”
“好吧,你让她进来!”洛熙平想想,还是应允了。
稍倾,就见一身素色的汪姨娘肿着两个眼泡急步走了过来,一见洛熙平,她忙拿帕子拭了脸上的泪痕,上前屈身福了福道:“妾身见过老爷。”
洛熙平坐直了身体,转头看着她哭哭唧唧的样子,心头没由来的就是一阵烦闷,可想着自己在病重之时,除了洛樱,也只有汪碧池最贴心小意的伺候着,他心里又动了几份情,声音温软的问道:“池儿,一大早的你怎么哭成这样了,又有谁给你气受了?”
汪碧池哽咽了一下,动了动唇想说,却没敢说出来,轻闭上眼,深呼吸一口气,才敢小心翼翼的开口:“老爷,昨儿丽鹃出门采买时,看……看到一……一个人了……”
“池儿,你这般吞吞吐吐的做什么,有话直说,到底看到谁了?”
“看……看到姐姐了……”
洛熙平顿时浑身一震,脸上刚刚浮起的柔情立刻阴沉下去,冷喝道:“池儿,你当知道,什么事该管什么事不该管!”
汪碧池见他脸色大变,吓得扑通跪于他的面前,抬起一双梨花带雨的眼睛,哀求的看着他:“老爷,姐姐她很可怜,听丽鹃说,穿的跟个叫化子……”
洛熙平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,手重重的击在扶手上,打断她道:“闭嘴!你若再敢提她,立刻从这里滚出去。”
“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,老爷,你就不能看在昔日夫妻的情份上,伸手帮一帮姐姐么?”
汪碧池伸手扯一扯他的袍角。
“我与他已经和离,夫妻情尽,早已没了半点情份!”
“可是老爷,姐姐她真的很可怜,她被一个男人当街暴打……”
“够了!”
洛熙平咬着腮帮子鼓,已经忍耐到了极点。
见洛熙平如此气愤,汪姨娘想退缩,可事已至此,她不能退缩,这么多年,她心中一直有个结,这个结不解开,她永远都无法获得真正的平静。
她对不起沈毓淳,她一直想弥补,真心的想要弥补,可是无论她如何努力,姐姐都不肯原谅她。
她知道自己伤她太深,不配得到她的原谅,可她还想为她做最后一点点事,以赎自己的罪孽。
她挺直胸膛,眼睛里散着难得的坚定之意,定定的望着洛熙平道:“老爷,即使你不能把姐姐接回来,也……”
“来人啦,将汪姨娘带下去!”
见素日里温柔小心的汪姨娘竟为了沈氏不惜一再触怒于他,洛熙平怒火中烧,沈氏的钱是他派人劫的,洛庭尹为此还跑到宁心苑来大闹一场,气倒了老太太,他怎么可能去帮沈氏,这个池儿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,想想,又暴怒的补充了一句。
“将那个乱嚼舌根的狗奴才丽鹃,乱棍打死!”
“不……老爷,丽鹃跟了妾身这么多年……”汪姨娘没想到会牵累到丽鹃要被打死,她惊恐的一下子战栗起来,浑身抖若筛糠,上下牙齿相击,仿佛要击碎了似的,她无法接受的瞪大眼睛看着洛熙平,“老爷,求求你,求求你,饶了她,一切都是妾身的错……”
洛熙平哪里肯听汪姨娘的哭求,很快,便有人将她拖了下去,在汪姨娘被拖出门外的时候,正好洛樱来了,汪姨娘泪水涟涟的眼睛里忽然闪起了一丝光。
“五姑娘,快去救救你的母亲,救救她……妾身的人看到她被一个男人在螺蛳巷殴打啊……”
洛樱疑惑的看了她一眼,这汪姨娘虽然可恨,她倒没有想到,她竟然敢为了沈氏顶撞洛熙平。
早知如此,何必当初呢!
进了屋里,洛樱就看到洛熙平满面怒色的坐在那里,她正要上前请安,就听到洛熙平阴冷冷的问了一句:“樱丫头,连你也怪我无情吗?”
因为声音太过阴冷,好像凝结的冰,马上就要破碎掉一样。
洛樱微微沉默了一下,缓步上前,淡淡道:“父亲想多了,我甚至连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。”
“刚刚汪姨娘不是跟你说了,你的母亲被人当街殴打!”
洛樱轻笑了一下:“应该不会,她和洛玥离开府时带足了银两,还有秋司和双儿两个丫头跟随,我听说双儿身上还有些功夫,她素来忠心,怎么可能让她被人当街殴打,想来是汪姨娘的人看错了也未可知。”
一切都是沈氏咎由自取,她无心去救人,可倘若在得到消息之后真的不管不顾,难免会引起洛熙平的猜忌,觉得她无情无义。
洛熙平自己无情无义可以,他这样疑心病重的人,断不能容忍他身边的人无情无义。
“嗯,还是你想的周到。”洛熙平点点头,咬牙道,“定是那狗奴才看错了,回来挑唆着池儿来闹,这些日子,你来闹,他也来闹,是该好好的整饬一番了,对了,樱丫头,粥棚的事查的怎么样了?”
洛樱皱了一下眉毛,叹息道:“打草惊蛇了。”
洛熙平脸色一沉:“怎么说?”
洛樱言简意骇的将粥棚所生的事说给洛熙平听,说到韦小虎曾是苏府的马夫时,他晦暗的眼睛闪过一道亮光,待洛樱说完,他冷笑一声:“果不出我所料,这件事必与沈遥有关。”
洛樱趁机试探道:“那韦小虎在苏府做过马夫,不知父亲可曾见过?”
“一个马夫而已,我怎么会见过,不过……”
洛熙平忽然不说了,而是垂下头陷入了沉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