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樱还未见门,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哀嚎声,哭的好像洛依已经死了。
迈入高高的门槛,掀帘进去,迎面就闻到一味浓重的药味,药味之中还夹杂着冲鼻的血腥味。
走到里面,只见对着屋梁的地上落着一条长长的白绫,白绫旁边还有一个圆杌,丫头们慌的一时也没来得及收拾,可见洛依一开始是想上吊自尽的,只是她现在只有一只手,连上吊自尽都做不到。
再往里面,就走到床前,洛依仰脸躺在床上,穿戴整齐,上还抹了桂花油,映衬着一张惨白的脸,更显得乌漆漆的。
右手处空荡荡的,左胸口,正插着一把明晃晃的剪刀。
鲜血浸染白衣,将身上的孝服染出了一朵血色红花,也不知她是生是死,紧闭着双眼,动也不动。
洛樱俯身正要探她的鼻息,突然看到她的睫毛动了一下,就知道她还活着,不仅活着,还是醒着的,可能现在的她是羞于见人了吧。
稍倾,周姨娘和洛沁,张氏都赶来了,大家看着不好,一番忙乱。
张氏来时,脸上似带着未干的泪痕,看到洛依一副快要死掉的样子,不由的跟着落下泪来。
就连平日里和洛依争斗不息的洛沁也伤心的唤了一声“三姐姐”,落下了几滴泪来。
从小到大,两个人斗了这么久,她断了胳膊,她原是觉得痛快了,可是看到她现在要死的样子,想到以后想找个势均力敌的对手争斗都不可能,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孤单失落的悲伤之感。
一会儿,太医终于来了,一看剪刀刺的颇深,正好接近心脏的位置,不敢轻易拔刀,生怕这一拔,洛依的一缕幽魂就散了。
屋子的小丫头又开始忙乱起来,打热水的打热水,熬参汤的熬参汤,太医先塞了一粒保命丸到洛依的嘴里,然后准备好了纱布绷带,金创药,剪了伤口附近的衣服。
待一切准备就绪,才敢拔刀,当刀拔出来的那一刻,鲜血飞溅,溅了太医一身,洛依凄惨的痛呼一声:“啊——”
其实,她没有完全昏厥过去,她只是没脸见人,也不想见到任何人。
耳朵里只听到人的说话声,哭声,哄哄闹闹的一片。
她倒没有想到,往日里对她冷漠的洛樱还肯来看她,还有洛沁,两个人一见面就乌眼鸡似的,她还肯为自己哭。
过去所有的争斗,所有的嫉妒,所有的不甘和怨恨又到底是为了什么,争来斗去,她又得到了什么?
姨娘死的早,她从来没有得到过任何人的疼爱,因为没有得到过,所以无比渴望,也无比的嫉妒别人比她得到的疼爱多。
偏偏她只是大房的一个庶女,还是个孤女,身后没有可依靠的靠山,唯有仰人鼻息的活着。
原想着,嫁到江家可以有另一番天地,没想到,她断了一臂,其实在断臂之后,就料到会有今天的结局,只是不敢想而已。
直到江望祖找上门来退婚,才将残酷的现实血淋淋的撕开。
一场空,到头来,不过就是一场空而已。
看淡了,在生死徘徊的边缘她一切都看淡了。
因为,她已经心如死灰。
拔刀的那一瞬间,剧烈的疼痛之后她反而没有什么疼痛的感觉了。
她如坠入黑暗无尽的深渊,不知道深渊之下有没有奈何桥,奈何桥上有没有孟婆汤。
如果有,她一定要喝一碗孟婆汤。
她这一生,活得太憋屈,太没意思了。
来世,她想做一只鸟,自由自在,在天空翱翔的鸟。
在陷入昏迷之前,她的唇角竟然勾起一丝奇异的笑。
“三姐姐,三姐姐……”
洛依陷入昏迷之后,洛玥就红着眼睛,哭着走了进来。
她已经脱下金光灿灿的孔雀金裘,换了一身素净的孝服,梨花带雨的样子更显得弱弱无助。
走过来时,她微不可察的用眼角余光瞄了洛樱一眼,心里益的生气。
当时,她听到那声惨叫,就觉得事情不对,所以在洛樱和白嬷嬷去了世安苑之后,她又命身边的小丫头红棱去看看。
果然,在月季花丛里现了伤痕累累的江望祖。
那时候恰巧江望祖刚刚醒来,说是洛府的一个姑娘纵容恶奴行凶伤他,还让她豢养的孽畜咬伤他。
红棱是莲月教的人,不仅身怀武功,还很伶俐,不着痕迹的告诉了江望祖伤他的人是谁,还给江望祖指了去世安苑的路,
原想着,江望祖到世安苑一闹,白嬷嬷就会看清洛樱凶悍恶毒的真面目,她哪里知道江望祖跑到洛府是来退亲的,还逼的洛依这个无能的废物自尽了。
其实白嬷嬷怎么看待洛樱原也不关她的事,她这一趟回洛府就是来拿锁心钥的。
拿了锁心钥之后,她应该会回莲月教做回圣姑的徒弟,而不是留在这里坐什么名不正,言不顺的六姑娘。
她只是不忿洛樱小人得志,风光无限的样子,却又拿她没一点办法,教主有命不准她伤害她一根汗毛,她也只能想方设法的让她不好过了。
“洛玥,怎么是你?”洛樱还没有半点反应,洛沁已是惊愕的跳起,伸手指着洛玥哭的泪眼朦胧的脸,她一双盈泪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,厉声又问道,“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?”
她一向都很讨厌这个洛玥,整天就会装可怜,用她天真的外表扮猪吃老虎,骗取父亲的疼爱,再加上还有洛婵,她从小就跟一根杂草似的长大,除了姨娘,也没哪个疼她爱她。
好不容易等到了洛玥被洛樱打败,灰溜溜的离开洛府,她怎么又回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