虽然他落网了,可是他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,都说百足之虫,死而不僵,他一定会绝地反击,而安楠很有可能成为他手中的人质。
沈遥脸上流露出刹那间的意外,很快,他就镇定下来,抬起头冷笑着盯向太后:“是,又如何?”
太后脸色一白:“你赶紧放了她,否则哀家让你死无全尸!”
沈遥冷笑更甚:“既然死已经是注定的结果,我何必还在乎全不全尸。”
太后目光一凛,怒拍扶椅道:“沈遥,你若不交出安楠,哀家让你求生不得,求死不能。”
“你每加注一份痛苦在我身上,云安楠她就会得到加倍的痛苦。”
“你简直危言耸听,落入天牢,你还有什么能耐能传递出消息?”
她可以相信安楠是沈遥的人劫走的,却不会相信沈遥有能力能从天牢传递出消息,她若对他动用大刑,她就不信外面的那些乱党能知道。
“……呵呵。”他睁着一双阴幽而充血的眼睛,环顾四周,“既然如此,太后又凭什么认为我在落入天牢之后,还有能力指使人劫走云安楠?”
太后顿了一下:“若不是你,还有谁会劫走安楠?”
沈遥从鼻子里哼出一声:“这个谁能知道,秀云山庄可是卫家的地盘,不要说卫家权势倾天,单凭卫元极的名声,我相信也没有几个人敢跑到秀云山庄去劫人。”
“你什么意思?”
“我没有什么意思,说不定卫家人自己把云安楠藏起来了。”
“不……不可能……”
沈遥的眼睛里闪过一道阴狠的光,冷森森道:“这有什么不可能,你垂帘听政这么久,皇上早就不满了,我相信他无时无刻不想从你手中夺回权利,他卫元则若真心爱云安楠,怎么可能弃了云安楠,转而取了厉相之女厉醒,他不过就是为了帮助皇帝拉笼人心罢了。”
内斗,是消耗宋氏皇族实力最好的法子,不待敌人杀进来,他们自己就自杀自灭了。
太后听了开始心惊起来。
沈遥继续道:“既然太后怀疑是我劫了云安楠想要做一个人质,为什么就不能怀疑是卫家人下的手呢,待你和皇上争得你死我活时,云安楠不也可以成为他们手上的人质吗?”
听他这样的蛊惑,太后的心越来越乱,忽然,她摇了摇头:“不,不会的,卫元则肯为哀家赴死,他……”
沈遥立刻打断她的话,阴冷着嗓子问道:“那他死了吗?”
“……”
虽然卫元则没死,但人还处于昏迷之中没有醒来,太医说他并没有脱离危险,如果今晚再醒不过来,恐怕就再也醒不过来了。
就在太后神思恍惚间,沈遥又冷笑道:“太后,我和你打一个赌如何?”
“什么?”
“就赌卫元则一定不会死。”
“……”
“所有的一切,不过就是他为了蒙蔽太后你的双眼而使的苦肉计!”
“你个逆贼,事到如今,还敢挑拨离间,你说的话,哀家一个字也不相信。”
“哈哈……”沈遥大笑起来,笑容背后却是变态的阴森,“太后,其实你已经相信了,不是吗?因为你比谁都清楚,皇上想要什么,卫家想要什么。”
“……”听到这里,太后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,她看了沈遥一眼,冷声道,“沈遥,人可以聪明,但千万不要自作聪明,自作聪明的结果就是把自己推入万劫不复的地狱。”
“我若万劫不复,那太后你自己呢,你有没有想过一天,大权旁落,你将会面对什么呢?”
“……”
“依皇上的性子,相信,你也不会比我的结果好吧。”
太后眼皮跳了一下,面上却变得平静无波:“你无需顾左右而言它,哀家问你,你的母亲萧玉心是不是还活着?”
“……”
沈遥脸上微微一变,咬住嘴唇,没有回答。
“她在哪里?”
“……”
“哼!你不说是吧,来人,大刑伺侯!”
“不用,我说。”他还需要留存体力等待血影门的人来天牢营救他,他看着她,声音淡淡道,“早在三年前,她就已经走了。”
太后怀疑的看着他,还要再问他什么,忽然从外面走来一个内监,悄悄在她耳边说了什么,太后脸色一变,然后垂眸若有所思的看了沈遥一眼,随后离开了天牢。
……
洛府
暮色四合,铅云低垂,眼看又是一场暴风雪将要来临,整座长陵城冷的就像是一座大冰窖。
安排出去寻找云安楠的人前后都陆续回来了,就连阿凉也一起回来了,却没有寻到有关云安楠的半点消息,洛樱心中担忧,连午饭都没心情吃。
若是从前的云安楠,她未必会如此担心,可是现在的云安楠就是个孩子,她又生的如此标致,她无法不担心。
云安楠失踪的时候,云夫人和张嬷嬷就在院子外晒太阳做绣活,云安楠当时就在暖阁内睡觉,如果有人闯入秀云山庄强行掳走云安楠,应该不会一丁点声响都没有,即使来人用迷香迷晕了安楠,可是卫元则派了侍卫守护,这么一个大活人被带走了,侍卫怎么可能一点都没有察觉到。
她一直怀疑,是不是云安楠醒来之后,自己从后门离开,这几天卫元则去秀云山庄的次数越来越少,她心里一直惦记着她的元则哥哥,她会不会偷偷跑下山去找卫元则了?
如果真是如此,云安楠到现在都没有去镇国公府,他们又派人四处搜查,还张贴了寻人告示,不可能没有云安楠的半点消息,所以,很有可能云安楠被坏人带走了,每每想到这一点,洛樱就觉得心惊肉跳。
很快,夜深了。
长陵城中大雪纷纷,除了那些灯红酒绿的地方热闹喧嚣,其他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在风雪中被冻僵了,陷入死寂,
风策策,壶漏将涸,只听到寂静的夜里,传来一阵阵枯燥而凄凉的更夫敲击梆子的声音。
阿凉回来之后,只吃了一个晚饭,便和十一一起又重新去找云安楠,直到现在也没有回来。
洛樱怎么也睡不着,不仅她睡不着,裳儿也同样睡不着,她一向与云安楠相处的和睦,云安楠在秀云山庄时,她便常常随着洛樱一起秀云山庄,虽然只是个奴婢,可是洛樱和云安楠都没有将她当成下人,所以在心里,她也和洛樱一样,把云安楠当成了姐妹。
洛樱斜靠在暖榻上看书,眼睛虽看着书,却是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,忽然,屋外响起一阵敲门声:“姑娘,一定是阿凉他们回来了。”
说完,便激动的去开门,门一打开,一股凛冽的寒气扑面袭来,定眼一看,原来是卫元极。
裳儿怔了一下,忙道:“卫公子,这么晚你怎么来了?”
卫元极掸了掸身上的雪,问道:“阿樱呢,她有没有睡下?”
“姑娘一心担忧云姑娘……”
卫元极并没有耐心再听裳儿说话,不等她说完,人已经迫不及待的进了屋,大踏步的朝着屋内走去。
“阿樱,安楠有消息了。”
他的声音甚是轻快。
洛樱一听,顿时喜出望外,撂下手中的书,从暖阁上跳了下来,就看见卫元极掀帘而入,他身上披着一件厚厚的紫貂大衣,头上,身上,沾着未掸尽的雪花。
不知是被风吹的,还是天气太冷冻的,他的脸颊通红,鼻尖也红红的,嘴唇更是像刚刚用胭脂染了一般好看。
“云姐姐在哪儿?”她趿了鞋子迎了过去。
“她被厉晧带走了,现在人就在厉晧那里,明儿一早就送回来。”
洛樱一颗忐忑的心顿时落了地,裳儿听了也高兴的跑了过来,问道:“真的吗?”
卫元则瞥了她一眼,解下大衣,往她手上一扔:“爷的话还能有假,去,一边待着去!”
裳儿知道他是嫌自己碍事了,因为有了云安楠的消息,她心里高兴,根本不在意她的话,捧着卫元极扔下的紫貂大衣就退了下去。
洛樱瞧见他头上还有雪,伸手替他掸了掸,笑道:“辛苦你了,这么晚了还要来报信。”
他笑着握住了她的手:“你亲我一下,就不辛苦了。”
“去你的,还有没有个正形?”洛樱沉了一下脸色,抬起左手一掌击在他的胸口。
他作出一副委屈的表情,撇了一下花瓣般的唇,气鼓鼓道:“反正不管我有没有正形,你也不会答应做我的妻子。”
“你知道就好。”洛樱眼睛里涌上一层他看不清的波澜,声音平静道,“你快坐下,喝杯热茶暖暖身体。”
“嗯。”
他听话的放下了她的手,很是自然的坐到了暖榻上,她重新上了暖榻替他斟了一杯热杯,递到他的面前,他捧住茶杯抱在手里,笑道:“真是暖和。”
因为知道云安楠就在厉晧那里,洛樱的心情陡然放松,肚子竟叽里咕噜叫了起来,卫元极听了,笑问道:“阿樱,你的肚子怎么叫了,莫非饿了?”
洛樱脸色微一红,点了点头,又叫来裳儿和竹娟端上了夜宵,二人一边吃一边说,洛樱问道:“云姐姐怎么会被厉晧带走了,今儿下午庭尹回来时,也没听他说。”
“安楠偷偷下山想找大哥,结果遇到了拐子,将她卖到五里屯的烟雨楼,正好让郑西霸的人找到了,当时厉晧也带着人在五里屯寻找安楠,得到消息之后,他就将安楠带走了,因为找到安楠时天色太晚了,他就没有再派人送回来。”
“原来如此。”
云姐姐果然是太过思念卫元则才悄悄下山的。
唉——
她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替云安楠难过的感觉。
她深深的凝起眉头,又问道:“你大哥的伤势怎么样了?”
在周密的计划好所有事情之前,她根本想不到会生这样的意外,卫元则竟然为了救太后,一剑穿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