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布置好所有的计划之前,如果他们能成功的掌控整个西华门,就可以将太后和秦方的兵马堵在宫里,只待他们双方打得你死我活时,他们再冲进去,这样皇帝就能彻底的将太后和叛军一起击溃。
当然,如果能有机会顺便将陵王一起铲除,以绝后患,那就更好了,只是这样,他们就需要更多的兵马,依目前的兵力来看,很悬。
西华门守卫除了陈少安,还有杨三,他们早就已经买通了杨三,只要再说动陈少安,那他们就可以控制住西华门。
依陈少安的品职离将军之位还差十万八千里,他称呼他一声将军,是给足了他面子,男人谁不好面子,特别是像陈少安这样刚刚丢尽了面子的人,最缺面子。
正想着,陈少安已经堵气坐了下来,卫元则立刻亲自为陈少安倒了一碗女儿红,陈少安也不说话,闷闷的端起酒来一饮而尽。
杨三笑道:“陈老弟,这酒如何啊?”
一杯酒下肚,激起了陈少安的几分豪气,一拍桌子道:“好酒,再来一碗!”
卫元则笑笑,又为他斟了一碗酒,他自己也倒了满碗,正要再为杨三斟上一碗,杨三恭敬的推辞道:“哪敢劳烦世子爷呢,小的自己来。”
卫元则也不强求,三人都斟满了酒,卫元则举起酒碗道:“来,陈将军,从前你在陵王身边公务繁忙,不得结交将军,今日你我好好痛饮一番,还有杨将军,一起来!”
陈少安这一回端着酒却没喝,而是怀疑的打量着卫元则:“世子爷这话说的奇怪,从前我是陵王殿下的人,现在也一样,你何故要结交?”
杨三打圆场笑道:“陈老弟,你不是从陵王府出来了嘛,眼看这陵王府是回不去了,世子爷也是爱才之心。”
卫元则应道:“不管今日能不能招揽将军,这酒还是要痛痛快快的喝。”
“也好!”陈少安一拍大腿,将酒一口饮下。
就这样,三人也不谈政事,只顾喝酒说些风花雪月的事,一边说话,一边饮酒,不过一会儿,就灌了几大碗酒下去,杨三早撑不住,喝趴在桌子上了。
陈少安虽然没醉,但人也有些飘飘然了,喷着满嘴的酒气笑对着卫元则道:“只听说过令弟催命鬼郎君能喝酒,曾经干趴下长陵城以酒王自称的厉匪,没想到世子爷也这般好酒量。”
他嘴里的厉匪就是厉晧在长陵城的诨号,因为从前干的是土匪的营生,自从他认祖归宗之后,就得了这个诨号,别人叫他厉匪,他不仅不在意,反而还有些洋洋自得之感。
卫元则喝的满面红光,笑道:“那是元极没碰到将军,否则,今日他在将军面前也要甘拜下风,论酒量,元极和内兄都不及陈将军你。”
这一番话,说得陈少安顿时得意起来,人更加飘了,通红着脸,主动为卫元则倒了一碗酒,酒气薰薰道:“那今天我俩一醉方休。”
“好!陈将军真乃爽快之人!”卫元则豪气的又干了一碗,继续说道,“提起陵王,谁不知道他手下有两个最得力的心腹,一个是将军,一个是顾严,陵王带兵前往黔州征剿叛军,久攻不下,还是将军想了良策,率五十精兵夜袭叛军军营,火烧叛军粮草,这才让陵王殿下大获全胜啊,唉——”
他先是一番恭维,恭维的陈少安得意之态尽显,就差要将当日之事滔滔道来了,谁料卫元则说到这里,突然长长的叹了一口声,语气里带着深深的惋惜。
又听卫元则道:“只可惜将军这样的英雄却栽在了一个女人的手上。”
陈少安脸色顿时一变,气愤的将酒碗往桌上一顿,满带着怒气道:“说起这件事,老子就来气,任她秦紫桐是个天仙,老子也不稀罕看她。”
卫元则紧拧了眉头,作出一番疑惑的神情:“将军此话怎说,难道是受了什么冤枉?”
陈少安眼睑一垂,满脸的得意变成失意,手往桌上一捶,震的桌上的碗碟,酒坛俱是一震:“当日,我只是想去找她讨个说法,谁知道陵王妃正在洗澡,不由分说,她一口咬定是我故意偷看她的……”
说着,眉毛更加黯淡下来:“我百口莫辨,若不是看在陵王殿下的面子上,我恨不能当场杀了她,哪怕再赔上自己的一条命,也不受这份鸟气,我一心想着殿下回来能还我一个清白,谁知被贬到这鸟地方去了。”
“原来是这样啊,看来将军当真受了冤屈,唉——”卫元则又是惋惜,又是替他抱屈,“陵王也是,将军跟了他这么久,岂能不了解将军的为人。”
“殿下他……也是迫不得已吧,毕竟陵王妃是秦家人,他若不给王妃一个说法,也说不过去。”陈少安的眼神更加黯淡无光,语气里带着一股淡淡的幽怨,“再说,殿下身边还有严哥,也不缺我一个陈少安。”
卫元则听他对陵王有抱怨之心,心里更有了几分把握,不要说顾严和陈少安,就算是他卫家和厉家暗中还有争斗之处呢,只是现在为了成就皇帝的大业,大家只能拧成一股绳,求同存异。
不过,他也不敢完全相信陈少安。
“将军此言差矣,我听说陵王殿下是重情重义之人,只待风声一过,将军或许还能回到陵王府。”
陈少安从鼻子里轻嗤一声:“比起陵王妃,我一个下属又算得什么,何况,殿下已经疑了我,就算有机会再回去也没了意思。”
“将军也莫要意志消沉,像将军这样的人才,还愁没有出路。”
“世子爷谬赞了,我实在当不起,来,喝酒……”
陈少安正要倒酒,忽然听到隔壁房间传来一个女子嘤嘤哭泣的声音,听上去好不可怜,陈少安本就心情不好,又兼酒气壮胆,气的将酒碗往地下一砸,桌子一拍,叫来店小二,高声问道:“你这什么破地方,哪来的妇人哭泣吵闹,喝个酒也不能消停!”
店小二见此人衣着粗鄙,本来还没个好脸气,可是一看到陈少安对面坐着一位锦衣华服的公子,一看就气度不凡,非富即贵,当即就露出笑脸:“二位爷,实在不是小的故意的,哭的那位小女子有父女两人,是来小店唱小曲的,小曲还未唱上一句,现钱兜里的钱没有了,这小女子说是被小偷了,就啼哭起来,二位爷若觉得打扰,小的这就将这对父女赶走。”
“慢着!”陈少安轻喝一声,“带那对父女过来,若真是落了难,我这里还有几两银子,给了他们又何妨。”
卫元则立刻赞道:“将军乃是真豪杰也。”
“这点小事,算不上什么豪杰。”
“哎?”卫元则语调一扬,“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,虽是小事,却能救人于危难之中,将军不必自歉。”
说话间,就见店小二带一老一小两个人过来,老的是个半白头,面染风霜,弓腰驼背的老头,手里抱着一把胡琴,小的却是一个年约十八九岁的女子,削肩细腰,身姿袅娜,上着藕合色旧衫,下着六幅红罗裙,柳眉轻蹙,泪眼婆挲,虽无十分容颜,却自有一种楚楚动人之姿。
陈少安见到她的样貌时呆了一呆,心内暗想:这女子瞧着倒有些熟悉。
卫元则的眼神从女子的脸上又投回到陈少安的脸上,见他面露动容之色,心下更有了几分把握。
那女子见到二人,忙拭了眼泪,和老儿一起走上前深深鞠了一个躬,道了声万福,又问道:“不知二位爷叫小女子来可是想听小曲?”
说话时,未干的泪水还悬在眼睫,声音带着一种凄楚的哭腔。
陈少安听了,更加心动,一双眼睛落在她的脸上不曾离开,卫元则见他呆,先摇了摇头问道:“我们找你来只是想知道你为何啼哭?”
女子哽咽道:“二位爷,容小女子禀报,小女子乃是黔州陈家村人士,遭遇兵灾和老父亲一起逃到了长陵城,以卖唱……”
“慢着,你说什么?”陈少安忽然打断,“你说你是哪里人士?”
那女子疑惑的看着他:“小女孩子乃是黔州陈家村人。”
女子说话时,老儿也奇怪的看着陈少安,觉得十分眼熟,却不敢认。
“那你姓甚名谁?”陈少安迫不及待的问道。
“小女子姓周,名素芬……”
“素芬,你是素芬……”陈少安再不疑有它,激动的站了起来,看看女子,又看看老儿,“你是周老伯?”
二人俱惊,周老伯“呀”的一声,转悲为喜盯着陈少安道:“你……你是小安……”
“爹,你说他是少安哥?”周素芬睁大了眼睛,不敢相信的问道。
周老伯垂泪道:“虽然离家多年,可脸模子没有变,还和小时候差不多,就是小安啊。”
周素芬激动的再度落泪,哽咽的几乎说不出来话,周老伯走上前,一把握住了陈少安的手,双手颤抖不已道:“你八岁时就离家了,这么多年也没有个消息,桂芝妹子好吗,小蓉儿还好吗?”
陈少安眼圈一红:“我娘已经去逝了,蓉儿还好。”
这时,卫元则站了起来,笑道:“想不到今日还能有这番偶遇,在下就不打扰了,陈将军,改日再请你喝酒。”
陈少安一恭手:“好!”
卫元则临行前,悄悄在桌上放下一沓银票,虽然陈幼蓉还留在陵王府,可是日子也不好过,想必此时的陈少安必然是捉襟见肘的,而且,突然多了两个因兵灾逃难的人,就更加需要银子了。
怕当面给他不收,就特意悄悄留下了。
离开时,又命人将杨三一起扶走了,出了稻香村,他猛地呼吸了一口气,陈少安已拿下一大半了,接下来,就看周素芬的表现了。
色字头上一把刀,为了找这把刀,他可废了不少功夫。
其实,在秦紫桐嫁入陵王府着意针对陈幼蓉,还将她赶到别庄之后,他就找到了周素芬父女二人,因为宋亦欢对于皇上来说始终是一大患,而陈少安恰是宋亦欢的心腹,能拿下他,对他们来说自然是好事。
没想到,后来又出了这档子事,周素芬的用处就更大了。
果然,这是一把锋利的刀,用了仅仅不到半月时间,就彻底将陈少安拿下,卫元则第一次在稻草村留下的银票,陈少安并没有收,而是在第二天找了机会还给了卫元则。
卫元则也不在意,因为他知道只要陈少安留着周氏父女,就一定会再来找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