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后听了,并没有察觉有什么异样之处。
洛樱为了表示感谢送上重礼实属人之常情,而老十虽然和洛樱之间有交情,但他做事向来有底限,他从不结交朋党,更不会收任何人的礼,即使军功赫赫,在朝中,他也没有什么助力。
也就当初因为姬长清和姬家走的太近,不仅她,就是皇帝也对姬家深深忌惮,欲除之而后快,民间传言说皇上下圣旨征剿姬家军是受她逼迫,她也只能当个笑话来听。
她也是后来才反应过来,当初她以为皇帝是她手中的棋子,实际上,她也做了皇帝手中的棋子。
想当初,卫家极力反对皇帝剿灭姬家军,为此,皇帝做出一副无能为力,完全是受她摆布的可怜者姿态,这才使得卫家将所有的不满全都算在了她的头上,为此,镇国公还特意跑来寿延宫为卫家求情,她当时已下定决心,怎么可能听他一言,回去后,镇国公就一病不起了。
可见,皇帝和卫家之间早就存在政见分歧,只不过为了对付她,他们才会形成坚固的关系,如今这种关系已经被打破,只待卫元极再重新打破一次,让皇帝和卫家没有修复的可能,她才能安心。
……
洛府。
洛樱一回到了府里,就得到了一个人令人惊愕的消息,洛熙平出门喝了一趟茶,结果好好的就被人套上麻袋痛揍了一顿。
他是武将,武功不弱,只是来人好像比较了解他,在套上麻袋之前,在他的茶里下了药。
打完之后,袭击他的人就跑了,洛熙平只能自认倒霉,鼻青脸肿的回了府。
最近洛熙平情绪低落,自从被苏冷抓到把柄之后,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,哪怕后来苏冷因为沈遥的事被牵联获罪,配到北肃苦寒之地,他也没什么心思再出去寻花问柳,就算偶尔出去也只是和济怀仁钓钓鱼,又或者一个人喝喝茶消谴消谴。
哪晓得,今日莫名其妙被人下了药,毒打了一顿。
按理说,他最近也没得罪什么人,洛樱听了,大约能猜到这一次洛熙平应该是受了她的牵联,曦夫人和郑嫔不敢在宫里对付她,所以才会对付洛熙平。
去看他时,汪碧池哭得泪人儿似的,正俯身为他擦着棒疮药,洛樱走上前一看,才看到洛熙平几乎被人揍成了一个猪头,不过,他还算比较能忍,一声痛也未喊。
她走上前行了礼,洛熙平用力睁着红肿的眼睛,点头哼哼了一声,然后哑着嗓子道:“池儿,你退下我,还有话要和樱儿说。”
汪碧池吸吸鼻子,乖顺的“嗯”了一声,转过身,又对着洛樱道:“五姑娘,老爷好好的就被人打了……”
她本想要洛樱找出凶手,替洛熙平出口气,却忽略了洛熙平的自尊心,洛熙平脸色一冷,打断她道:“好了,池儿,我没事人,你先出去吧!”
汪碧池抹了一把眼泪,讪讪的离开了。
“樱儿,坐……”
洛熙平有些吃力的用手撑住扶椅,将身体坐直了一些,因为痛,他鼻子眉毛几乎快皱到了一处。
洛樱想走去扶他,他摆了摆手,又说道:“我没事,只是一些皮外伤。”
洛樱这才坐了下来,看着他时,眼神有些复杂,三师兄建立烈焰门就是为了花家血案,虽然佴明忠早已经死了,韩硕和陈宏宇也都已经伏法,可是还有一个漏网之鱼,就是眼前的洛熙平。
虽然洛熙平很可恨,也该死,可是当初是他冒着风险救了娘亲,他会不会就是那个戴着青牛面具的人?
就算他是戴着青牛面具的人,他也必须为当初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,相信过了不久,花家血案就应该能了结了。
到时侯,她就能无愧于心的去见旋舞姐姐了。
想着,她问道:“不知父亲有什么话要和我说?”
“皇上的病……怎么样了?”
“时好时坏。”
“前儿我和济怀王去钓鱼,听他提起,皇上有意纳你为妃,可是真?”青紫的眉心浮起一层忧虑之色,虽然他几乎天天都闷在家里,但也不代表他两耳不闻窗外事。
有关朝局,他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,太后和皇帝之间势必会有一战,而洛樱的选择对于他们洛府来说简直就是生与死的选择,一旦站错了队,后果不堪设想。
又或者,洛樱根本没得选,他洛府也没得选。
洛樱沉默着点了点头。
洛熙平心中一紧,急问道:“那你的意思呢,选皇上,还是卫元极?”
洛樱轻笑了一声:“我不过是一介小小女子,有我选择的余地吗?”
“不,你是个聪明的孩子,知道如何趋利避害,如今卫家和皇帝因为你闹翻了,太后就占了很大的赢面,所以皇上和卫元极,你都不能轻易选择。”
此一时,彼一时,过去的卫家赫赫扬扬,现在的卫家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倒了。
这多么天,除了锁心钥和月下桃花图的事,洛樱几乎不与洛熙平谈论政事,想必他是听到了什么,她凝眉看着他,问道:“难道父亲要让我选太后?”
洛熙平摇摇头,垂沉吟了好长一会儿,才又抬起了头:“谁都不选,谁都又选。”
“那父亲的意思是让我做个墙头草?”
“……”
洛熙平点头默认了。
其实他也很矛盾,可是唯有做到八面玲珑,才能在不管哪方赢哪方败的情况下,都让洛府立于不败之地。
洛樱冷笑道:“父亲不要忘了,太师沈遥就是个墙头草,结果呢?”
洛熙平面色一僵,整个人怔在那里。
“对了,父亲与济怀王交情颇好,可知道他会选谁?”
她想有些话很可能是济怀王或是有意或是无意告诉父亲的,济怀王这个人看似糊里糊涂,喜欢瞎胡闹,却甚是精明。
他才是真正做到了,不管谁输谁赢,都能屹立不倒的人。
她并不要他选择谁,只要他保持中立就行了,可是人是会变的,既然洛熙平提到了这件事,她正好顺便问一下。
“他啊……”洛熙平冷冷笑了一声,因为笑的幅度稍稍大了那么一点,扯到他嘴角的伤,他轻轻“咝”了一下,伸手摸了摸嘴角,有些心烦意乱,“这个老狐狸从来都是八面玲珑,他不用谁选,反正谁做皇帝对他来说都一样,只要是宋家的天下就成了,不过……”
忽然,他话锋一转,也不知是疼的还是在思索什么,两道眉毛皱成了一团,“我回来细细忖度他话里话外的意思,倒很欣赏陵王殿下,可惜呀……”
说到这里,洛熙平突然长叹了一口气:“这个陵王殿下也太不争气了,为了一个虞凤莲,什么都不顾了。”
洛樱听他这样说,心里放松了一些,也跟着叹道:“唉,谁让虞凤莲生的跟姬长清一模一样呢。”
“是啊,真是儿女情长,英雄气短。”洛熙平颇有些惋惜和怨责的样子,“想当初如果不是虞凤莲,说不定樱儿你已经成了陵王妃,而太后和皇帝一战,必然两败俱伤,到时候最有可能登上帝位的就是陵王,只是他这个人,往好里说,太过儿女情长,往坏里说,色令智令,目光短浅!”
洛樱心中了然的笑了笑,跟着附合道:“父亲说的是。”
洛熙平又是长长一叹,换了一副严肃而认真的面孔,只是这样的面孔配着他满脸的青紫,有些滑稽的样子。
“为父跟你说这些,不是要让你效仿沈遥,而是要效仿济怀王的处事之道。”
“……”
“这原也是我疏忽了,心里整天就惦记着锁心钥的事……”他更惦记元蓁的尸身去了哪儿,只是有些不好宣之于口,想着,眼睛里涌起一层痛色,“这一次你入宫,我忘记提醒你了,你不会和皇上已经?……”
虽然是父女,这种事也不好直接问出来。
洛樱知道他话中的意思,倒也没有表现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样子,脸色很平静:“父亲多虑了,皇上都病成那样了,能将我如何。”
洛熙平拍拍胸口,终于舒了一口长长的气:“也是,是为父想多了,对了,还有一件事,今天我必须要告诉你。”
刚放松的心又立刻变得沉重,再不好宣之于口,他也必须说,有关元蓁尸身失踪之事,他越想越觉得这就是一个随时会爆炸的震天雷。
不管是他偷藏元蓁尸身,还是偷藏了花家财宝之事,只要有一件事传出去就足够砍他的头了,他每日惊惶不安,郁结愁闷,除了因为痛失了元蓁,还因为他害怕突然有一天事。
“何事?”洛樱见他犹豫的样子,疑惑的看着他。
“你……还记得……”他真的很难以启齿,结结巴巴说了几个字,垂下头想了想,深呼吸了一口气,“我……我曾经跟你提到过的元……蓁吗?”
“记得。”
“她……突然不见了。”
“姬夫人……不是早就去逝了吗?”他终于提起了这件事,洛樱故意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,脸上流露出更深的疑惑和茫然。
“不,她是死了,可是为父悄悄将她的尸身带了回来,就藏在地下秘室,奇怪的事,有一天晚上,她的尸身就这样莫名其妙的不翼而飞了。”
这一次,他说的极为顺溜,而且语速很快,就好像生怕自己不说快点,就再也没有勇气说出来了。
“父亲,你将姬夫人藏在地下秘室做什么?她可是姬将军的妻子呀!”这一下,洛樱惊的睁大了双眼,露出一副无法相信的样子盯着他,“你这不是自寻麻烦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