密会无比团结,一方有难,八方支援。
恰逢北境长城遇险,沉渊坐关城头破境悟道,宁奕北上云海,光明密会的两大据点,将军府和天神山都因此废弃——
这条讯令传出之后,再无声响。
其他密会成员收到讯令,必会赶赴,而这就是如今黑暗祭坛四周景象出现的缘故——
木架当中,缺了一人。
黑暗中,有人缓缓踱步而出,声音清冷,不含感情地夸赞道。
“徐姐姐,果然聪慧过人。”
一身书院礼服的玄镜,从石门坍塌方向,缓缓迈步而入,与陈懿形成两面包夹之势。
她手中握着一柄细剑,剑刃倒映月光。
徐清焰背对玄镜,只是一瞥,便看出来了……这个小丫头,身上没有污浊气息,她与清雀是一样的死士。
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?
如果这一切,都是被算计好的,或许太和宫主被杀,不是巧合,而是一个必然……
徐清焰不忍去想。
家破人亡,被迫游历江湖的玄镜,认识一个蜀山下山后隐姓埋名的草包小子,两人相识于青萍之微,再见于天都夜宴,同生共死,终成道侣。
这个故事,有几分是真,几分是假?
她声音很轻地叹道:“你不该如此的……若今后,谷霜这傻小子知道了,会很伤心的。”
玄镜沉默片刻。
她摇了摇头,声音平静:“他不会知道了。”
所有的一切,在今日,都将画上句号。
玄镜抬起头来,喃喃笑道:“其实我这么做,也是为谷霜好。今后我与他……会以另外一种方式相遇。他会感谢我的。”
陈懿接过她的话。
“徐姑娘——”
教宗脸上的愤怒,已经一点一
点收敛下来,他重新恢复了对局面的掌控,于是声音也慢了下来:“现在换我来问你了,你知道……这么些年来,我们究竟在做什么吗?”
徐清焰帷帽之下的眼神,转移到陈懿身上。
她无悲也无喜,只是安静听着。
将军府的落难,灵山的火灾,东境鬼修的暴乱,南疆城的黑暗布道者。
这些年,影子一次又一次暴露计划……每一个计划的谋略,都长达数十年,数百年,而真正提网的时刻,便是今日。
“凡俗修行,想证不朽。可惜肉身终将腐烂,唯有精神永存。”陈懿轻轻道:“所以道宗有天尊坐忘,佛门有菩萨捻火,天都皇权永垂不朽……无数蝼蚁用他们的精神,加持着庞然大物的运转。”
这叫……愿力。
“从灵山,到南疆,我们真正想要收集的……就是这么一种‘精神’。”陈懿轻声笑道:“精神不会腐朽,不会破败。只要数量足够,它便可以打开两座世界的门,接引完美的‘神灵’降临,神灵会让两座天下的生灵,迎来崭新的永生。”
徐清焰皱了皱眉。
宁奕对自己所说的那场梦,以及梦里所看到的一切,原来都是真的……当陈懿的计划真正落实,那么人间便会迎来所谓的“终末谶言”。
真正的灾劫,不在于芥子山白帝。
而在于……大隋。
“在动手前,我还有个问题。”
徐清焰长长吐出一口气。
她伸出一根手指,指了指自己额,问道:“你究竟是陈懿,还是陈抟?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……变成这样的?”
天都烈潮的那一日,她也在。
她知道,这位年轻教宗的身上,还有一个苍老灵魂,只是那个名叫陈抟的灵魂……应该已经被太宗杀死了才是。
说到这里。
教宗脸上笑容缓缓消失,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宽容,悲悯的审视,目光中还带有居高临下的俯瞰。
“‘主’有一次钦定使者的机会,使者将体悟那浩无边界的宽阔思想。”他伸出一根手指,指了指上方,声音很轻,却隐约颤抖,带着笑意,“很荣幸,这个机会……用在了我的身上。”
徐清焰皱起眉头。
是了,这世上有行掌光明的执剑者……自然,也有对应的影之使。
说到这里,他的声音颤抖地更厉害了,说到后面,他声音里满是刻骨的厌恶。
“那种美妙的滋味……我将铭记万年……如果没有被打断的话……”
“或许……我会更接近一些……”
教宗的眼瞳中,已经没有白色,一片纯粹的漆黑,凝成真正的深渊。
他只手捂住额,痛苦笑道:“我既是陈懿,也是陈抟。”
“我在世上最憎恶的人,就是宁奕,在蜀山后山,他打断了我的传承……”
说到最后,一字一句,几乎是怒吼而出。
“我要让他饱尝痛苦,我要毁去……他的所有!”
……
……
(PS:写到这里,一种畅快之意浮现心头。在第二卷初始时,便已经埋好了伏笔,诸位有兴趣,可以回头去看徐藏葬礼教宗遇刺这一段。二刷的童鞋,一定会觉察到不一样的乐趣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