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去的路上,他手里始终握着女人给他的那个白面馒头。
走至荷塘时,他因为精神恍惚,一个不留神,整个人直直地跌了进去。
水没(ò)过了他的头顶,慌乱间,他的右脚不知被什么植物给紧紧地缠绕住了,任凭他如何挣扎,也无法逃脱。
就这样,水渐渐钻入了他的口鼻,堵住了他的呼吸,他感觉自己的身子越来越沉,意识也在逐渐涣散。
下一秒,他可能就要死了。
那一刻,他甚至在内心深处悲哀地想着,如果自己就这么死了,裴志远可会有一丝一毫的难过与不舍。
意识模糊间,他仿佛看见了一个插着翅膀的天使,正飞速地跑至他的身边,冲着他急切地喊着,“哥哥,快把手给我,我拉你上来!”
他突然就有了希望,在心中不断地告诫自己:裴译,你不能就这么放弃了!不能!你死了,宁嫂和你妈该会有多伤心啊!
想到这,他刹那间便又有了力量。
他开始死命地咬着唇,十指陷入了肉里,试图用疼痛来换回自己的意识。
终于,他看清了眼前的女孩——明眸皓齿,肤若凝脂,即使穿着最为廉价且破旧的衣衫,也依旧美得不可方物。
他奋力向上一挣,趁着喘息的空间,扯着嗓子朝她断断续续地说道,“光凭你……你一个人的力气……是……是救不了我的……我……我的脚……被……被东西缠住了……你……你……快去……叫几个大人来帮忙。”
女孩并未听他的话,而是一股脑扎进了荷塘里,在他惊慌失措的眼神里,憋足了一口气,潜至了他的脚边,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做农活的工具,将他脚下的束缚彻底解除。
这之后,两人双双游至岸边,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。
“谢谢你。”裴译望着身边的小女孩真诚道谢。
女孩腼腆地抿了抿唇,忙摆手示意,“不用谢。”
“对了,你叫什么名字?”他问。
女孩一声轻笑,一双大眼仿佛会说话般,溢满了细碎的光,“舒悦。舒服的舒,喜悦的悦。”
彼时,他16岁,她14岁。
那次过后,裴译回了家,再也没去找过那个女人。
但那个笑起来好似春光般明媚的女孩却是从那一天起,牢牢地刻在了他的心间。
可裴译却并未多想,他只觉舒悦之于他所有的复杂情感,都仅仅只是源自于感激——感激她在那样的一个午后,犹如天使般降临,将他带离了黑暗与恐惧,捡回了一条差点就失去的性命。
直到两年过后,舒悦16岁,正式踏足娱乐圈,参演了大大小小无数的影片,虽然基本都是跑龙套,但裴译却不止一次在电视里看到她的身影。
从那以后,他开始不自觉地关注起了有关她的一切。
他渐渐知晓,她叫舒悦,16岁,不论从颜值还是演技上来说,她都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天生的演员。
她的天赋,或许是许多人一辈子也无法超越的上天馈赠。
从18岁到28岁,这个女人从不认识他,而她却占据了他整整十年的思念与爱慕。
他说不清是从何时开始爱上的她。
这感觉太过荒唐,就好似一名普通的观众,爱上了电视机里的明星,而这个明星只存在于他的幻想之中,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妄想。
他本想克制住这份连自己都觉得荒谬绝伦的爱恋,但不知不觉中,竟是越陷越深,直至无法自拔,无法抑制。
最终,他还是迈出了第一步,用五亿的身家,编织了一个巨大的网,向她抛出了诱饵,等着她一点一滴的上钩,直至完全被他俘获。
这便是他埋藏在心底里将近十年的秘密,舒悦听完后,已不能用“震惊”二字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了。
她闭眼,捂住胸口,感受着那一下快过一下的高频率心跳,禁不住红了眼眶。
她从未想过,一个男人竟因为她随意的一个善心举动,想了她十年,念了她十年,也爱了她十年……
她的眼泪犹如一颗颗珍珠般滑落,挡住了她的视线,令她心生烦躁,又觉自己没用,除了哭还是哭。
因此,她负起般地抬手,动作全然没有半分的温柔,用手背狠狠地擦了擦自己的双眼。
“故事听完了,你有什么想说的吗?”
裴译仿佛是卸下了多年的感情重担般轻松了不少,可舒悦的内心却是久久无法平静,沉默了半晌,她猛地一跃而起,在裴译满脸的不解中,叉腰冷哼,“十年啊!你居然害我白白做了十年的单身狗!说说看吧,我要怎么罚你?”
裴译偏头,眼底里满是纵容,轻笑出声,“嗯,你想怎么罚?”
舒悦嘟着嘴,眼珠子转了一圈,某个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逝。
片刻后,她定定地望向他,眼神诚恳而认真,“就罚你下个十年,下下个十年,下下下辈子的十年,都只属于我一人吧。你害我白白单身了十年,就用你自己的生生世世来弥补吧。”
闻言,男人眼神震颤,心底里的感动早已无法言语,只能用行动来表达一切。
倏地,他单手捏起她的下巴,牢牢地攫住了她的唇。
她仰着头,闭眼,忘情回应,沉醉,迷离,直至无法自拔……
一时之间,两人吻得难舍难分,痴缠狂热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