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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8.炼师无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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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亮菜刀的时候惊动了许多人。早在她早晨“失踪”,就已将整个县衙弄得人心惶惶了。梁满仓死活不肯说闺女是奉了他的命才逃逸的,张县令等人便也没头苍蝇似的乱找,如今人回来了,赶紧像捧凤凰似的给捧了回来。

别人问什么,她也不答,只管提刀回房,将门一关,便开始脱绸袄。拿回了自己的内衣小衫,当然要换上才更舒服。至于张五娘,谁管她!

梁玉不管,并不代表别人就不管了。头一个惊了的就是管家,接着就是张县令——居然拿了自家穿旧的衣裳给她穿,还被个婢子拿来说事,这……这是在羞辱人。这是结仇啊。

张县令双腿一软,嘶声道:“将那无礼的婢子绑了,听小娘子落!人呢?!给小娘子备的衣裳呢?!还不快些奉上?!!!不是叫你们换上新的了吗?为何还拿旧及搪塞?谁办的这事?拿下去,打二十板子!”

梁玉那边还在慢条厮理的换衣服,陆谊等三人已得到了消息见到了张县令。听张县令急切地说:“是下官的疏忽,竟让小娘子的衣裙上出了纰漏……”

萧度果断地道:“休要再拿小娘子说事。”

朱寂更是直接:“什么贱婢就值得费心了,打死了账。”

萧度道:“你又犯浑,哪有随便处决别人家奴婢的?随意杀人有伤天和,我看张郎处置得就很恰当,你主要再胡说。”

朱寂摸摸鼻子:“那也不能轻饶了。”

他二人是瞧不起梁家的,然而太子外祖父家,岂容奴婢冒犯呢?比起奴婢,那梁家就算是自己人了,自己人怎么可以被奴婢侮辱?!且一个小娘子,怎么能随便议论她的衣裙?

萧度不许人议论,偏禁不住使女来报:“小娘子恼了,正换回自己的旧衣呢。”

陆谊忙说:“快去请小娘子的母亲去开解开解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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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须他讲,南氏已经摸到了女儿的房里:“乡下丫头,做学徒、穿旧衣的命,人家看见你穿得好些了,当然要当你做坏事了。不好怪别人的。好歹也是一条人命哩,咱饶了她,就当给你姐、你外甥积德了。”

梁玉才换完小衫,惊讶地转过头:“娘你说什么人命?”

“张家小娘子,叫拿下了,要打死哩。”

梁玉噎得差点说不出话来,顿了顿,才说:“我没想她怎么样呀?在师傅那里,她就干不过我,我现在哪会费心整她去?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。”

南氏这才欢喜起来:“这才对!”连声念佛,扶着个使女出去求情了。

梁玉房里的使女怯怯地上前:“小娘子,咱将衣衫换回来吧?新衣裳就得了。”声音里已带上了哭腔。

梁玉笑道:“我穿惯了这个了,你把这身好衣裳还给你们小娘子吧,挺好的衣裳让给人,得多担心。”她以己度人,说的是真心话,却又将使女吓得不轻。

整个县衙经这一闹,几乎要忘了她翻墙越狱的事儿了。陆谊等人却没有忘,张县令是记着但不敢再问,陆谊等人有使命在身,却是必要问的。

三人见她执意穿着自己的旧衣,以她虽出身贫寒却很有点骨气,不由对她另眼相看,甚至疑心这张五娘的父亲是有私怨而诽谤于她。敬重归敬重,该问的还是要问,该“劝”的也还是要“劝”的。

还是萧度先说话,婉地表示:“小娘子有什么要做的事情,是尽可以吩咐仆妇们去办的,不必亲力亲为。再有难办一点的事情,也可说与我们知道。”

梁玉正有事要说呢,张口就是:“那您给请个先生教学字儿吧,这一家子,总不好一直当睁眼瞎的。”

陆、萧、朱三人大为诧异,他们昨夜商议的也就是这么个结果。照着前汉处置外戚窦氏的办法来,叫梁家读书、学礼,跟懂道理的斯文人住一块儿熏陶。如今竟被个小姑娘先说出来了,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。

陆谊当即拍板:“这是自然。”

师徒二人相处不坏,颇有点母女情谊。

梁玉勤快,有她在的时候,总比吴裁缝起得早,尤其是冬天,烧好了热水喊吴裁缝起床洗漱。她不在的这一天,吴裁缝便觉得不大舒服。听到她来了,吴裁缝脸上不自觉带点笑来:“今天你得起得多早才赶得上这个时辰?你阿娘还好么?要是吃药手头紧,我这里还有几文钱……你这是什么打扮?!!”

梁家是个什么情形,吴裁缝是知道的,哪穿得起绸衣?外袄上还滚着毛边儿!吴裁缝就是吃这碗饭的,一眼就看出这衣裳造价不匪,掏空了梁家的家底,未必能做出这一身来。再者,朝廷有规定,普通百姓是不能穿这样好的料子,也不能用这样鲜亮的颜色的。

吴裁缝心里咯噔一声,就怕相中的徒弟遇着什么事,一把将梁玉抓进了门,反身把门插上了。

梁玉直到此时才觉得两腿有点凉,低头一瞅,裙子还没放下来,赶紧理好了。吴裁缝脸色不大好,待要问,梁玉反手将她拉到了屋里去。梁玉知道,此时城里来学手艺的几个姑娘都还没到,家里就她俩,进了屋还是先打量一回,见确实没旁人,才敢说话。

吴裁缝见她这做贼一样的做派,真怕她出什么事,待听她说:“我不能久留,师傅,我们家都要上京了。原想给您养老送终,跟孝敬我亲娘一样孝敬您的,现在看是办不成了的。”更是吓了一跳。

吴裁缝问:“你这是遇到什么事了?可有转圜的余地没有?”

梁玉当地跪下,端端正正磕了三个响头:“师傅,我说的都是真心话,真心想跟师傅处一辈子,没想到事情不由我做主。我知道您的心愿,不能在跟前孝敬,就办您另一桩心事。这些够置办您老的寿器、老衣了。”说着,取出了两块小金子。

吴裁缝惊道:“这是哪里来的?咱们老老实实做活,也够嚼裹了。你得记着,咱药人的不吃,违法的不干……”

梁玉又磕了个头:“您知道,我有个大姐,选上京去的,十多年了,没想着还活着,还有了个儿子,才封了太子。”

咔!吴裁缝吓呆了:“什、什、什么?”

梁玉将金子塞到她手里:“这个您先收下。”

吴裁缝缓了好一阵儿,攥点了指头,才说:“你、你,莫不是哄我?”

梁玉上下一指自己:“您看我这样,哄您?也太下本钱了。”

吴裁缝一想也是,问道:“究竟怎么回事儿?”

梁玉将这一日夜的事情一一说了,末了问:“师傅,您看……”

吴裁缝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使女,见识比梁家人是略强些,平素为了生计也夸耀自己曾在大户人家做过事,好借块招牌多挣些钱,对上养出了感情的徒弟,她反而不肯吹嘘了:“我也不过是个伺候人的,虽见得多些,要真有本事,也不至于现在还辛苦讨生活了。我要胡说一气,那是坑你。”

梁玉傻眼了:“别呀,师傅,我全家现在能信的就是您了。您好歹说点什么吧?”我才从我爹那儿给您坑了棺材钱呢!问不出什么办法来,要被打断狗腿的就是我了!

吴裁缝也是有良心了,想了一想道:“也罢,我经过见过的总比你们多些。你们的事太大,我说不好,做人的道理,总好说一些的。自己做不来,也看别人做过。我该叫你吃斋念佛一心向善的,可世道不是这样的。还记得张五娘吗?”

“呃……”这就有点尴尬了,张五娘她爹是县令家的杂役,出点钱让闺女来跟吴裁缝学点手艺。生在大户人家,哪怕是个奴仆,也比种田的百姓更有自豪感。土包子梁玉才来的时候,很受了张五娘的一些排挤。

吴裁缝的摊子不大不小,够收仨徒弟干活,再额外收几个学点裁剪手艺的小娘子挣点外快的。张五娘也不吃吴裁缝这锅饭,愈骄傲。遇到个梁玉也不是一般人,两人斗法仨月,以梁玉大获全胜而告终。梁玉的办法也简单,就是拉拢自己人,她有点零用,这仨月都拿来收买同门了,吴裁缝门下从此分作两派,势如水火,吴裁缝不得不做一个选择,被抛弃的就是张五娘。

吴裁缝给张五娘她爹很说了些张五娘不大好的话,算是保下了梁玉。

吴裁缝道:“我看你是记得的,记着,小人才不好轻易得罪。你这是上京了,要是你上不了京呢?她爹报复呢?杂役小吏,你知道他们有什么势力?对上官他们尚且要下绊子,何况你们?你全家怎么办?”

梁玉眨了眨眼:“是您老向着我。”

吴裁缝苦笑道:“是我向着你,是你逼着我只能选你,你这分争斗的本事倒是天生的。可毕竟是出身不高,你哪里知道大户人家门里的脏事儿?他们要坑你,才是叫你十八层地狱不敢翻身!是不敢翻身,不是不得翻身。”

“我来就是听您教训的,您给指点指点呗?”梁玉涎着脸凑上前去抱着吴裁缝的胳膊。

吴裁缝道:“你要记着,大户人家能立着这么久,可不是靠什么善心积德!没的事儿!凡事,你得看准了再动手。你靠的是什么、倚仗是什么、本钱有多少能输多少,你心里得清楚,你能给人什么,有没有人帮你、谁会帮你、他们给你给什么、想从你身上要什么,也得弄明白了。遇事不要一开头就想着有你没我,哎,我更想你和五娘都在,我多挣几个钱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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