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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6.原来如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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袁家不能不管这件事。遇到了酷吏,想划清界线都是不可能的。袁樵身为袁家的一份子,也得为这个事操一份心。

桓嶷道:“荒唐!”也不知道说的是谁。

严中和不再看梁玉,涎着脸对桓嶷道:“是呢,是够乱的,都怪凌庆!”

梁玉低头想了一阵儿,又写了四个字:事缓则圆。

高阳郡王这样的宗室纨绔遇到酷吏,第一件事就是保全自己,别跟他硬杠,活下来、熬死对方才是最划算的做法。高阳郡王虽然恶心,但是这件事情的重点已经不在他身上了,他老实窝着蹲大狱,蹲到大家忘了他、蹲到酷吏完蛋,他只要还活着,依旧可以拍拍屁股出来当他的风流郡王,继续祸害人。

严中和记住了这四个字,心道,不错,她比我有主意。有心问问梁玉的喉咙,又觉得提别人的伤心事不妥,折中了一下,问道:“炼师什么时候回去呢?大家好给你接风。”说完觉得背上凉嗖嗖的,做贼一样四下看看,现太子在瞪他。严中和缩了缩肩膀。

梁玉写道:待事了。

严中和再也不敢多说话了,当时就想跑路。恰巧黄赞等人来了,严中和头一回觉得程为一那张性别模糊的脸是这么的可爱!

父子二人知道程为一等人的差使,不敢多做探问,匆匆告辞离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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程为一等人硬着头皮将徐国夫人的供词呈交太子,桓嶷不动声色地看完,将供词递给梁玉。梁玉一眼就认出来徐国夫人要干什么——自己顶罪,然后保住杜皇后,能保一时是一时,万一皇帝明天死了呢?杜皇后只要没被废,杜氏依旧是后族,完了再反手给亲娘平个反。

【做你娘的春秋大梦!】梁玉努力压住唇角,使自己不要冷笑出来,【你想得也太美了。】

桓嶷问程为一:“你去昭阳殿的时候,皇后说了什么?”

程为一道:“叫了几声娘。”

桓嶷且羡且叹道:“还能叫一声娘,真好。”

程为一背后直蹿起一股冷意,将头埋得更深了。桓嶷又问:“赵氏还说了什么?”

程为一道:“说‘不是贤妃,是圣人’。”

殿内都是人精,心头都是雪亮,徐国夫人是明白了,可惜也晚了。徐国夫人以为是跟贤妃、淑妃、德妃在一个桌上打牌,赢了的人把圣人这捧巨额的金钱抱走,赠品是太子。其实她连牌桌上有几个人在打牌、这副牌共有几张、旁边有没有人等着挤走别人好自己上桌都没弄清楚。更糊涂的是圣人不是彩头,他是庄家,现在庄家还亲自下场了。

桓嶷看看梁玉,梁玉写道:依法而断。

桓嶷轻轻叫了一声:“三姨。”

梁玉对他摇了摇头,掉转过笔杆点了点纸上的字。桓嶷道:“好吧,那就依法而断。我相信诸位会有一个公道的结果的。”

梁玉扯出一抹笑来——就算是杜皇后干的,这也不能当是废后的理由,更不是合法的打击杜家的理由。一刀一刀的割,未免显得太子小气刻薄。

更何况,梁玉又写:投毒伤尔母,巫蛊伤尔父,尔当先问父。

梁玉的头脑很清楚,她当然知道现在锤死了杜、赵才是与桓琚的意见一致,做起来事半功倍。但是从桓嶷的角度来讲,他先要做一个道德合格的太子。逼迫嫡母承认残害生母再去报复嫡母,这对桓嶷而言绝不值得翻出来讲。桓嶷这个太子比起仁孝太子来风评要差上一些,一旦杜、凌都完蛋了,桓嶷无疑就会更突出,怎么给太子攒存资本是梁玉现在最关心的事情。

【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。】

梁玉的书案就在桓嶷的右手边,她写一句,桓嶷看一句。桓嶷看完即明,无声地落泪,亲自捧着展示给黄赞等人看。这句话太厉害了,无论立场如何都挑不出毛病来。

梁玉又写道:圣人安,天下安,请圣人主持公道。

这就更厉害了,梁玉还给桓琚和桓嶷做了一个定位,太子就是太子,是储君,还是一个任用了酷吏的皇帝的储君,瞎蹦跶个什么劲儿?小心一点总没有错的,如果桓琚嫌儿子不争气,那就再争气一点,总比先拼命表现自己再“自污”强。

桓嶷掉着泪,对萧礼等人说:“阿爹只有比我更伤心,我……只顾着自己难过,竟没有、没有想到,真是不孝。还请转告阿爹,为社稷保重。”

程为一想到桓琚近来的情况,伤心地跟着哭了,呜呜的。萧礼与表兄也是亲近的人,高阳郡王那档子破事他爹娘和他还推了一把,又愧又伤,也伏地痛哭。纪申别过脸去抹泪,黄赞举起袖子擦眼。

整个东宫一套大哭,萧礼等对太子既满意又怜惜,出了东宫便奔赴两仪殿。

桓琚等着看表弟回来跟他哭,结果等回来四个眼睛红红的人,吃惊地问道:“这是怎么了?”

程为一将太子的话原模原样学了一遍,桓琚也伤感得落泪:“我儿纯孝啊!只有他还记得我,难道我愿意自家遭逢惨变吗?既然是三郎的意思,着崔颖快些审!你们拟个判罚来!凌氏可恶!她与德妃可是结拜了的,竟然还不怀好意暗中要害太子。”

锤个凌家,没人不愿意,这又比判投毒案简单得多了。

四人再次领旨,都松了一口气——暂时不用废后了,还是让大家缓一缓吧,不然死一个德妃、抓一个贤妃,再废一个皇后,外头还有个郡王陷入巫蛊案。日子还过不过了?不如分开来一件一件的办,这样冲击还能小一点。两个案子继续铺开,那是酷吏的狂欢!

今天却注定了不太平,就在纪申等人稍稍放心,打算回去赶紧把凌家锤实,免得让卢会胡作非为牵连过广的时候。看押徐国夫人的宦官一脸惊惶地跑了过来禀报:“徐国夫人吞金自杀了。”

“啪!”桓琚一掌按在御案上,骂道,“这个老东西!”

纪申返身跪倒:“圣人息怒。”

程为一道:“您别气坏了身子,与犯妇生气不值得。”

萧礼劝道:“圣人,她不死,难道还要对她用刑吗?不用刑,就什么也问不出来。”

黄赞续道:“也是全了彼此的脸面。”

桓琚指着他们说:“你们还不快去审诅咒案?等等!带上卢会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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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圣人终于想起我来了!我的辛苦没有白费!】

卢会感动得快要哭了,这才不枉他使劲地审讯,绞尽脑汁的犯坏。崔颖得到了可用刑的旨意之后,很快撬开了凌光的嘴,对比卢会拿住了人却没问出什么来,就显得崔颖比卢会有本事了。【若是圣人当初也许我动刑,哪里轮得到崔老虎卖弄!】

卢会憋了一口气,命人挑了八担的供词来给黄赞等人看。扁担两头被坠得低低的。卢会颇为得意地说:“诸位大人请看,供状都在这里了,他们都招供了。”

黄赞问:“确实?刑讯逼供若出冤案,你要反坐的。”

卢会一挺胸:“侍中,昭庆殿是否搜出符咒来?”

黄赞道:“如此,倒还罢了。”

萧礼垂下眼睛说:“这个案子是你在审,必然更熟悉,还是你来说吧。如何判罚,你是有什么想法也可以讲一讲,我们再斟酌。”

纪申看了萧礼一眼,心道,你与凌氏有什么冤仇?要一个酷吏给他们定罪呢?

冤仇大了去了!凌庆把高阳郡王一告,巫蛊的案子一起来,哪里还是人力所能控制得住的?京城人人自危,冤死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,缺了大德了。不让凌庆倒个大霉,怎么震得住妄图利用酷吏坑害他人的人?必须让蠢蠢欲动的人明白,玩火者必自焚。

卢会道:“下官不敢隐瞒,贤妃娘娘的母亲还没有用心审呢。”

【哦,就是没用刑。】纪申皱眉道:“她有些年纪了吧?”

卢会道:“京兆放心,下官会小心,不会将她打死的,凌家还有别的人呢。”

黄赞也看不惯酷吏的手段,低声道:“圣人立等着要结果,不要节外生枝,先做圣人要做的事情。”这话仔细品品有些谄媚皇帝的意思,纪申等却一个反对的都没有。

卢会居然也转了性子,答道:“大人放心,下官不敢生事。”

他说到做到,不几天就把一切卷宗整理好,处罚的意见也拟了出来。出乎所有人的意料,卢会竟然没有对高阳郡王喊打喊杀。卷宗里只写高阳郡王多内嬖,姬妾争风吃醋致有诅咒之事,郡王本人实属冤枉,子孙概不知情。但是郡王今年整七十了,老糊涂了,所以不宜重判。

人活久了什么事都能见着,卢会居然会讲别人“冤枉”!纪申大为不解,萧礼知道原因——袁家通过关系见到了高阳郡王一面,取得了他的肯,高阳郡王以南山别庄与另一座庄园为代价买通了卢会。

袁家的说客又对卢会讲了一件事:“您是想提醒圣人,鲁、齐二王的外祖父与郡王有什么关系吗?”

对!不能提!【我的娘啊!凌家必须得死!绝不能把郡王和凌氏的关系经我之手摆到圣人案头。】卢会恨恨地想,凌庆真是混蛋,分明是在坑我。

有此过节,卢会给凌氏判罚的建议就格外的重——十四岁以上的男丁悉数处死,年幼者阉割,凌母、贤妃的嫂子们以参与诅咒为由建议赐死,其余人等统统流放。【1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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