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思诺移动的同时,浅墓队的斗士也从腰两侧抽出了短唐刀,快速迎着他跑去。他的两把唐刀较长的那把大约有六十公分,短一点的那把可能刚刚五十公分。
几秒种后,看台上的观众再一次出海啸般的呼喊。
战台边上的裁判强制自己睁大眼睛,才能看清双方的攻击和招架,他的眼睛早被铺天盖地而来的雪亮刀光炫得痛,刀刃和刀刃碰撞的声音接连不断,偶尔有金色的火花在两个斗士刀刃相击时迸。
观众席上时不时有齐齐的惊呼声,夹杂裁判急速的裁决声“击中——”“击中——”“连击——”
佐奇看了一分钟后,后退一点,气定神闲地坐在沙上,“那孩子赢定了。”
绯衣男子长长地“哦”了一声,“是么?我看碎雪快刀还颇有余力呢。那孩子的力量显然不足以和对手抗衡。”
“可你没看到那孩子的手腕灵活得像是猴子的爪子一样么?就算他在力气上无法和他的对手抗衡,但是,只要他现在把战斗距离拉开……”佐奇眯眼估算,用手比了比,“不多,只要再拉开五十公分的距离,对手的短剑就无法攻击到他。无法击中目标的攻击,再有力又有什么用呢?”
“可是……”绯衣男子还要说什么,就看到那孩子突然把手中的双剑剑柄倒转用力一碰,再向左腰侧一插——
较短的那支剑被插回了他腰侧挂着的剑鞘里!
观众们一阵齐齐的抽气,在这种时候怎么会有人将武器入鞘?!
可是他们立刻明白了!
较长的那柄剑的剑柄套在短剑剑柄中,现在纤瘦斗士握着刀鞘,手中的武器已经变成了手柄长达五十公分的短矛,或者说,是一把护手超长的大太刀。既可以像长柄□□那样砍,也可以像刀剑那样刺。
他双手翻转,手中合一的刀闪动冰冷的寒芒,刀刃由上而下气势如虹,灯光在快速移动的刀尖上射出一条虹芒。
“刺啦——”
思诺的头盔被砍成了两半,滚落在看台上。
“重击——”
在思诺急速后退时,纤瘦斗士向他急冲加速,再高高跳起,手中的大刀自上而下直劈下来。
思诺不敢直撄其锋,只好再次快速后跳着向后退,那身材纤细的斗士快要落地时半蹲着收势,刚一落地就将手中的大刀一横,几乎贴着地面横扫向思诺的双脚。
思诺急忙再起跳起,但他没有再后退,而是挑起之后借势猱身下扑,手中的匕分别瞄准对手的喉头和小腹狠狠刺去。
这几乎是两败俱伤的打法,假如思诺能够刺中对手,也势必被对手砍断双脚,他以攻代守,赌定他的对手必须先后退一步,以赢得一个稍微喘息的机会。
可没想到,那不起眼的斗士竟然异常凶悍!他不仅没退,左手握刀,右手撑在地上用力一按地面助力,半蹲着就弹跳起来,向思诺撞去!
思诺双臂一张,干脆将两手的匕相对,直刺对手的两个太阳穴。
可他再想不到,他的对手在匕眼看就要刺到自己的头盔时突然向右拧了一下腰!他扭转过来,身体像从腰部分成了两部分那样,上半截转过了大约七十五度,腰腹以下向下弯曲,手中的大刀随着腰肢拧动直竖起来,刀锋直指向思诺的腹部。
思诺在这一刻闭上了眼睛。刚才他腾身而起,此时身体正向下扑,大概会刚刚好撞在对手的刀锋上,像肉串一样被串起来。
完了。
他一瞬间万念俱灰。
但他想象中的疼痛并没生。
思诺睁开眼睛,看到了他的对手手中仍然举着大刀,刀锋离他的喉咙极近,只要他呼吸略粗重些就会碰到冰冷的刀刃,那孩子也大口喘着气,以一种奇特的姿势半躺半坐在地上,双腿折着,两膝分开,上身向后倾斜着,头几乎碰到地面,手臂却举得笔直,纹丝不动指着他的喉咙。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的惊恐并不少于他,甚至,还有一些担心。
思诺愣了很短暂的一下,这种姿势他只在腰肢极为柔软的舞娘跳舞时见过,此时出现在生死一念之间的战台上实在太突兀了。
然后他立刻想到,这个浅墓队的斗士,确实是个女人。
他丢掉手里的匕,高举双手。
“黑葬队弃械认输!浅墓队擂台赛得到一分!”裁判大声宣布。
平时若是出现一方弃械认输的场面,赛场会被嘘声淹没,通常后面会紧跟着一场投票判决,但是今天的观众们没有任何不满的意思,他们大声吹着口哨喝彩,热烈地鼓着掌。
大屏幕上反复回播着刚才两名斗士和死亡只差一线的精彩对决。
思诺在裁判判决之后就站到了一旁,可他的对手却仍保持着那个姿势,呆了几秒钟后,才以右手撑地从地上爬起来,姿势一点也不帅气。
思诺还拉了这个新人一把,这菜鸟才不至于必须跪在地上才能站起身。
思诺把这个彻底击败他的对手拉起来时,对方还在急促地喘息。
他走下台,肢体毫无刚才的灵敏,僵硬不得了,直到他的队友大力拍打着他的肩背,他才渐渐放松下来。
双方短暂休息后,乱战开始了。
观众们这时才现,原来浅墓队今天派来打擂台的那个纤瘦的斗士,就是小丑!就是之前几场比赛中扮成小丑射臭蛋的小丑!因为那个斗士腰带上除了又多出来的几支松木棒,还有小丑的标志性武器——弹弓!
观众们惊疑地把显示屏镜头调换成浅墓队的观战室——只有在乱战时,全队的主力才会全部出现,留在观战室里打酱油的候补队员是谁也看得清清楚楚,没有!没有小丑!
原来刚才打败思诺的,真的是那个总是出乖露丑的小丑!?
原来小丑不是永远都那么滑稽可笑的!
原来小丑还……刚才还挺帅的嘛……
于是许多少女开始幻想“小丑”头盔下究竟有一张什么样的脸了。
于是在乱战结束时所有人都高喊“摘下头盔”了。
“不可能摘下头盔的……”佐奇微笑着举起酒杯。
“为什么?”绯衣男子不解。他来苏芳角斗场的次数比佐奇多得多,可是今天就没一件事是他能够猜对的。
佐奇举杯饮酒,“因为‘他’其实是个女孩子。”
绯衣男子愣一下,立刻醒悟,“哦,是啊,所以才有那么柔韧的肢体。男人的腰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折成那样。”
苏芳角斗场,无论是斗士还是观众,对一个女斗士都很难有好感。从它开幕的第一场血祭开始,这里就只流穷凶极恶之徒的血,不屑与那些处死异\教\徒妇孺的古代角斗场为伍。如果此时让观众们现了刚打败他们的英雄的,是一个女人,恐怕他们的情绪会立刻变为恼怒。
绯衣男子掏出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,用一根数据线将自己的电脑和贵宾室中的角斗场电脑连接,“让我们来看看这孩子的详细资料吧!”
角斗场中的斗士全是帝国名义上的重罪犯,他们虽然在成千上万人面前表演,但除了臭名昭著、真容早已暴露的罪犯,其他犯人的身份资料是保密的——如果都公开了,一是会影响赌局的赔率,二来,电子杂志和小道消息贩子们还如何赚钱?
“苏芳角斗场的数据库防护墙仍然如此不堪一击啊……”绯衣男子显然已经骇入了苏芳角斗场的电脑终端,他在平板电脑上翻看这名斗士的资料,“这人是今年四月末来到角斗场的,资料上写着,他是——哈,是自由市人!没有注明性别或国籍。至于他为什么被送到这儿……呵,有意思,他犯的是重罪,多重谋杀。判决书上说他进行谋杀时冷静残酷,同时杀死了七名士兵,还有,你绝对猜不到他的判决书是谁写的!”虽然心里承认佐奇的判断,但他还是用“他”来形容这个斗士。
佐奇对谁下的判决书毫无好奇,他摸了摸自己左脸脸颊上那个有点像笑靥的疤痕,左眉眉峰挑起,“自由市人?”他凑近绯衣男子身前的电脑,屏幕上写着这个斗士的名字:all。
艾力。
不过——
是艾力,还是艾丽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