廉颇正在渡河。
“快,过来,对,用力,好!”
伴随着一声怒吼,廉颇用力的将自己陷在河滩上的马拉了出来,整个人大汗淋漓,一屁股坐在了河边的草地上。
在他的面前,沂水正在朝着西南方而去。
宽达数丈的河流之中,无数赵军的骑兵正在和他们坐骑一同争渡。
廉颇休息了一会,站了起来,正好看到了迎面而来的赵奢。
廉颇抓住了赵奢的肩膀:“把那个向导找来,本将军要砍了他的头!”
赵奢吃了一惊:“将军,这是为何?”
廉颇愤愤的说道:“你看看,这是什么该死的地方?我们在这里已经损失了上百匹战马了!”
廉颇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了这句话。
赵奢苦笑一声,道:“将军,如果不是他的话,我们怕是现在都绕不过楚国人的防线呢。好了将军,别忘了大王还在等着我们呢。”
赵奢劝了几句,廉颇总算是平息了怒火,叹了一口气:“这该死的中原……这个鬼地方根本就不适合我大赵骑兵作战!”
赵奢耸了耸肩膀,道:“那个,高阙塞那边倒是挺适合的,要不将军你和大王申请一下,去和匈奴、月氏还有林胡人打打交道?”
廉颇哈哈大笑,道:“那还是算了,欺负一群茹毛饮血的胡人可没有什么意思。好了,传令下去,全军休息两刻钟的时间,立刻派出斥候分队扫荡警戒前进,如果现了楚军的游荡哨,务必要全数诛杀!”
赵奢点了点头,一屁股也在廉颇的身边坐了下来,从腰间拿出了一个葫芦,拔开盖口递给了廉颇。
廉颇问道:“酒?”
赵奢道:“水。”
廉颇哼了一声,嫌弃的推开了赵奢的葫芦,站起来从自己的马鞍袋里拿出了一个酒壶,拔开盖子咕嘟咕嘟的就喝了好几大口。
酒液顺着唇角流过胡须杂乱的下巴,滴滴哒哒的落在地上。
几大口下肚之后,廉颇满足的长出了一口气,将酒壶扔给了赵奢。
赵奢面露犹豫:“军中规定是不能饮酒的……”
“别废话,你喝不喝?不喝拿回来。”
“……喝。”
片刻之后,廉颇掂了掂手中的酒壶,一脸笑意的看着赵奢:“看不出来,你小子酒量还不错!”
赵奢眨了眨眼睛,道:“虽然不算海量,但是放倒将军还是绰绰有余的。”
廉颇竖起了大拇指:“大王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?对了,我就欣赏你这种吹牛不打草稿的家伙。”
赵奢正色道:“楼缓叛乱的那天晚上,将军你可是被我放倒了,难道将军忘记了?”
廉颇一口唾沫吐到地上:“呸,那是因为本将军杀贼的时候用的体力过多了,所以喝酒的时候吃了亏!”
“体力和喝酒有什么关系?酒又不是女人。”
“你懂个甚?酒比女人好多了!你家的酒会在你回家的时候喋喋不休的说三道四,让你巴不得想要狠狠的抽它一顿?”
“将军,你这是在转移话题。”
“胡说八道!好了,都通知下去,全军上马,该出了!”
几分钟之后,一支赵军骑兵在沂水的东岸开始成型。
廉颇伸手一指东边,对着赵奢道:“若是本将军没有记错的话,这里距离楚军大营应当有四十里的路程?”
赵奢道:“以沙盘的比例测算,应当是三十八里又一百三十四步。”
廉颇神情古怪的看了赵奢一眼,点头道:“好,以我们现在的速度来算的话,应该要多久才能抵达?”
赵奢道:“一个半到两个时辰。”
廉颇看了一下头顶的太阳,现距离正中央还有不少距离,顿时就长出了一口气:“这见鬼的楚国人……你说他们的警戒范围怎么就这么远呢?走,出吧!”
马鞭在空中轻甩一记,啪的一声无比响亮。
廉颇纵马而出,率领着身后的八千赵国骑兵,犹如潮水一般滚滚朝着东方而去。
东方的主战场上,激烈的战斗还在进行着。
楚军大营面前,无数赵国战车滚滚而来,掀起阵阵烟尘。
烟尘中,跟随着战车的赵国徒兵们若隐若现,红色的大旗高高矗立,极为显眼。
楚军大营高台之上,楚国上柱国昭雎皱起眉头,伸手一指不远处的那面红色大旗:“大楚重弩手何在?给老夫把那面旗帜射下来!”
昭雎一声令下,营墙之战,顿时一片弩机举起。
说到兵甲之利,第一个想到的都是韩国,但要知道的是,韩国也是在趁火打劫夺得楚国的宛城,并从宛城之中俘虏了大批楚国的兵器匠人之后才崛起的。
眼看战车已经尽在眼前,楚军的指挥官们不再犹豫,喝道:“射!”
“嗖嗖嗖!”
粗壮的弩矢在空中电射而出,楚国人瞄准的目标十分的鸡贼,他们并没有选择战车或者战车上的甲士,而是选择了拉车的战马作为目标!
“噗噗噗!”
弩矢毫不留情的贯入马头,洞穿马腹,射断马腿,一匹又一匹的战马随之惨嘶倒地,战车随之失去平衡,被剩余的战马拉着连续翻了好几个滚,才轰隆一声巨响后完全停止下来,砰一下溅起大片烟尘。
在昭雎的注视之下,那面红色的大旗同样在楚军密集火力的照顾下缓缓倾覆,没入烟尘之中。
这让昭雎顿时长出了一口气,好像瞬间放下了什么执念一般。
昭雎沉声道:“继续晓谕全军,死守阵地即可,绝对不能有任何人冲出垒壁之外!”
昭雎下定决心,今日一定要让赵国人在自己的防线外碰个头破血流!
赵何微微握紧了自己的手。
虽然已经看了好一段日子,但是赵何现,当自己眼睁睁的看着如此众多的赵军将士们在浴血厮杀的时候,内心之中的悸动依旧是十分的激烈。
赵何看了一眼乐毅,道:“应该是时候了吧?”
乐毅沉默片刻,摇头道:“大王,恕臣直言,时候未到。”
赵何深吸了一口气,沉声道:“大赵的将士们正在流血!”
乐毅点了点头,道:“大王,正是因为如此,所以臣等才不能让他们的血白流。”
赵何眯着眼睛,过了好一会才道:“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?”
乐毅抬头看了一眼天空。
“大王,这个问题的答案,只能够看廉颇了。”
赵何紧紧的抿着嘴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