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位仁兄一看画,就直接把画分解了,看的是纸张、墨色、绘画的线条、风格,上边的衿印等等能说明它的来历和年代的东西。
这副画画的是江南湖畔一幢小楼,一双妙龄少女坐在栏杆儿凭水自照的画面。
杨瀚已经仔细看过,按上边所写文字判断,这是小青和白素临水自照画的画,而且就出自小青之手。画中人模样俨然就是她们二人,可是已经把画分解成了种种要素的钱小宝瞪着眼睛看了半天,居然没认出来。
杨瀚奇怪地看了他一眼,又打开一副,正是那副与尔朱荣进京勤王时,在晋阳郊外狩猎时那副英姿飒爽的图画,钱小宝啧啧赞叹一番后道:“这副画也非名师遗作,不过确是古物,也算颇为值钱的。”
说着,不等杨瀚动手,他又打开一副古画,顿时惊咦一声,道:“这副《太真教鹦鹉图》……杨贵妃呀,这是大唐初年丹青国手张萱的手笔?我见过这副画,却只是后人临摹,张大师原作早已不知所踪了呀。”
钱小宝几乎趴在画上了,仔细看了半天,惊呼道:“这是真的?这居然是真的!这果然是真的!真作居然在你这里!价值连城啊!不对,有古怪,你给我看的这几幅画,怎么都是以一对女子入画?”
钱小宝直起腰来,定睛向那画上看去,杨瀚急忙把画卷起,问道:“你确定这真是古画?”
钱小宝道:“绝对错不了,以我本领,鉴别几副古画有什么难处?就算我有一副看走了眼,也不至于这几幅都看走了眼,你不是还有两副么,打开来我瞧瞧。”
古人绘画,更重写意,而不是跟照片似的原样儿把人画出来,所以多少会和本人有些差距,但是熟悉其本人的,还是能一眼就认出来。杨瀚又是在“随园”库房中现的,自然马上辨出了画中人就是白素和青婷。
而钱小宝压根儿没联想到她们两人,再加上直接就去研究那画上能证明其年代真伪的要素去了,所以竟未从这人物模样上想到青白二女,此时刚刚起了疑心,画却已被杨瀚收起了。
杨瀚此时一颗心惊涛骇浪,久久难以平息。他当然相信钱小宝的话,得了“天下第一眼”真传的人,如果说这几副画都是真正的古画,那还有什么疑问?
实际上也是因为,其实杨瀚自己心里也早就如此认为了,只是这种事情太过于诡奇荒诞,他下意识地不想相信,这才自欺欺人。此时他自然再无疑虑。
钱小宝道:“杨大哥,那两副画儿给我瞧瞧。”
“啊?不必了。你不是要找小兮么,你现在就去吧,自己先把袍子扯几个口子,再打两个滚弄脏一些,去见了小兮你便先制人,说是为了她要与家族决裂,宁可抛弃亿万家产,破门出革,也要跟她在一起,小兮听了一定爱死了你,哪里还舍得打你?”
“啊,杨大哥真是妙计,我这就去。”
钱小宝从善如流,兴冲冲地跑了几步,又兜了个圈子回来了,急急问道:“杨大哥,我若唬弄了她,事后被她现真相怎么办,我岂不是还要再被她打一顿?说不定打得更狠。”
杨瀚道:“这个简单,你事先安排家里管事配合,等小兮被你感动得死去活来,恨不得把自己揉碎了交给你,你便叫管家来接你回去,说此事惊动了老太爷,老太爷不舍得大孙子,出手救你了。”
钱小宝一听,大拇哥儿挑得高高的:“高!实在是高!杨大哥,你真是一个屁俩谎儿,这主意太高明了,我就这么办!”钱小宝说着,一溜烟儿地跑了。
杨瀚一看钱小宝跑远了,把那几轴画都卷进包袱里往背上一背,扭头看了一眼长巷深处,便大踏步地向“钱园”走去。不管小青是千年的狐狸还是百年的女鬼,他一定要当面对质,问个清楚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