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有些嫌弃地摇摇头:“看看你啊,现在肚皮腆得跟青萍湖里的肥鱼一样,那下巴……都有……一、二,都有三层了吧?猴子都变成猪了。”
岗本笑得下巴直颤悠:“这都是因为跟着陛下,过上了好日子啊,每天大鱼大吃的,能不胖吗?这要是还不胖,那不是辜负了陛下的恩泽吗?”
“你狡猾的老东西!”年轻的皇帝哼了一声,虽然知道他在拍马屁,不过还是很高兴的样子。
皇帝走进小亭,亭旁有芙蕖,莲枝挺拔,拱起白莲数茎。
亭中有画案,案上有笔墨。皇帝看到那荷花,兴致突起,便提起笔润墨。岗本连忙上前为皇帝铺好宣纸,压上镇纸。
“冈本啊,你说这莲花为什么一定要画成白色才显其圣洁呢?你看,这纸本身就是白的,如果我画出黑色的花瓣,其实更容易些吧,莲花为什么就不能画成黑色呢?”
“是啊,为什么呢?”岗本皱起眉头,他一皱眉,整张脸都像捏紧了的包子褶,他想不明白这么深奥的问题,也只有他的皇帝才会想到这么深奥的问题啊。
所以他不再想了,而是展颜笑道:“陛下如果要画成黑色,那自然就可以画成黑色。陛下画出来的黑色,自然也是圣洁的。”
“哈哈哈,你这个马屁精,拍马屁越来越敷衍了。”皇帝开心地笑起来,身体随着笑声一颤,刚刚润好的笔溅起了一点墨汁,正落在精美的丝织长袍上。
“哎呀!该死!黑色果然是邪恶的啊!”皇帝懊恼地抖着袍裾,冈本忙不迭道:“快快快,快伺候陛下更衣。”
几个宫女拥着很不高兴的皇帝走开了,亭边一位侍从唇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不屑,但又很快隐去:“果然是个昏君,已经成年的人,却像个孩子一样幼稚。这天下,怎么能由这样愚蠢的一个家伙来掌控呢。”
侍从沉默地想,昔日三山洲的天圣家族也不过就坐了五百年江山。这瀛州的皇室似乎也该换换人家了,唐上将军,明显有人主之像。
这时有个侍女沿着步廊小碎步地跑来,到了岗本先生身边悄悄低语了几句,岗本微微露出讶异之色,忙跟着那侍女离开了。
很快,在岗本宫内卿的住处,他看到了一身樵夫打扮的谭小谈。
“舅父!”
谭小谈向岗本跪拜下去。
岗本是她的舅舅。
皇帝童年时跑到野外游玩,侍女们一时看护不周,险些叫毒蛇咬到。
当时樵夫冈本正在那里砍柴。他偷偷跑到皇室园林砍柴,现有宫里的人出现时,一时害怕就藏到了树上。
结果关键时刻正是他救下了小皇帝,因此成了小皇帝的侍从,经由他的关系,他的这个外甥女儿才被选送进唐家,成为唐家小姐的侍女。
不知道唐家知不知道他们俩的这一层关系,毕竟,当初冈本托人帮忙时,那时他也还没有什么权势,只是已经成了宫里的人,手里有点银钱,使钱托了人而已。
这层关系的作用,唐上将军未必清楚。而且上将军府要选几个小侍女,也不可能慎重地去调查她们的家庭。
如果唐家知道他们之间的这层关系,那么唐诗特意把她留在三山洲,或许就不仅仅是要她留下充当耳目了,或许还有防范她的意思。
毕竟,人人都知道,岗本宫内卿是皇帝最信任的人,而唐家这次要对付的人正是皇帝。
“啊,小谈,你怎么来了?”
厅上没有其他人,岗本对谭小谈的到来感到很讶异:“是唐大小姐叫你来的么?”
谭小谈道:“舅父,我是从唐家跑出来的,这件事你可千万不要泄露出去。我想在你这里藏段时间,避避风头。”
岗本吃了一惊,紧张地问道:“避风头?生了什么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