国师也追来了。
俞婉上了二楼,闯进了左手边的第一间厢房,房中似乎无人,她把孩子放到床铺上,冲三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:“嘘,别说话。”
三人乖乖点头。
俞婉放下帐幔,自己也躲了进去。
很快,有人进来了。
俞婉捏紧了手中的匕,她想过了,她如今的身份不能让国师现,不然他们一定不能继续待在帝都,药引没到手,谁也别想把他们赶出南诏。
“你最好别过来,否则我……”
俞婉心中这般嘀咕着,忽然哗的一声,帐幔让人挑开了。
却并不是国师,而是一个戴着斗笠的青衣和尚。
“是你?”俞婉一眼认出了他来。
他的斗笠宽大,几乎遮住了他的容貌,俞婉以往碰到他都没能窥见他的真容,然而今日赶巧,她坐在床上,他站在床边,她抬起头看他的一霎,将他那张绝色倾城的脸尽数看见了眼帘。
俞婉忽然一愣。
她也不知自己在愣什么。
就在此时,国师进屋了。
青衣和尚放下了帐幔。
俞婉听见国师问:“你有没有看见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?”
“没有。”青衣和尚说。
俞婉暗松一口气。
约莫是觉着一个陌生的和尚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撒谎,国师没怀疑什么,迈步走掉了。
“多谢啊……”俞婉挑开帐幔,正要向对方道谢,就现对方已经离开了。
算上庵堂那次,自己都欠了他两次人情了,可这个和尚总是这么来无影去无踪的么?让人想道个谢都难。
确定国师离开客栈并坐上马车后,俞婉才带着三个小家伙继续回到胭脂铺。
胭脂铺的老板见母子四人衣着不凡,十分热情地接待了他们,老板让伙计收拾了一间屋子,让三位小公子安安心心地坐在里头吃糖葫芦,俞婉也好专心致志地挑选胭脂。
“咱们铺子里上好的胭脂都在这儿了,夫人想要哪一盒,都可以上手试试。”老板笑着说。
俞婉对胭脂不感冒,她平日里也不用,只是她娘祸祸胭脂的速度有点儿快,一盒估摸着不够,俞婉将一整排都买下了。
老板乐坏了:“夫人真是好眼光,不瞒您说,就您挑的胭脂全是咱们铺子里最好的货!”
“最好的货不是被我订下了么?怎么你们还有胆子卖给别人了?”
掌柜话音刚落,门外便响起了一道傲慢的少女话音。
俞婉一听这熟悉的嗓音便猜出是谁了,她今日出门是不是忘记翻黄历了?刚走了国师,又来一位女君府的小郡主,论碰见贵人的速度,她只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。
不过,国师她尚且需要躲躲,这位小郡主未必了。
俞婉对老板道:“帮我装起来。”
“是!”老板立马拿来一个精致的梳妆盒,将俞婉挑中的胭脂装了进去,买了这么多名贵的胭脂,梳妆盒是送的。
“谁让你卖给她了?”小郡主俨然也认出了俞婉,走上前拦住老板的动作。
老板讪讪地说道:“小郡主,这些不是您订下的胭脂,您的胭脂小的已经给您装好了。”
小郡主冷哼道:“你方才不是说这些是你们铺子里最好的胭脂吗?那你卖给我的又算什么?”
“卖……卖给您的……”老板捏了把冷汗,不动声色地瞟了俞婉一眼,心道这位夫人看着也像是个有身份,可再贵重也越不过这位小郡主去,明知小郡主是在刻意刁难,老板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说,“那哪儿能一样?给您的都是师傅们单独订做的,铺子里不卖!”
小郡主不依不饶道:“那你说说看,是卖给我的胭脂好,还是卖给她的胭脂好?”
“这……”老板迟疑。
小郡主一板一眼道:“快说呀!你当初承诺过会给本郡主做最上等的胭脂,若是你卖给旁人的比卖给本郡主还要好,那你就是犯了欺君之罪!”
欺君之罪不是这么用的,可想想小郡主的身份,老板觉着自己得罪她与得罪国君也没什么区别了。
老板只得道:“当然是卖给小郡主的更好。”
小郡主得意一笑,另有所指地说道:“山鸡就是山鸡,飞上枝头也变不了真凤凰,有些人用的,就是本郡主挑剩不要的!”
老板这下听出一丝不对味了,本以为小郡主是在刁难他,却原来不是啊,是在羞辱这位年纪轻轻的夫人啊!
这就怪了,她俩认识么?
老板心中疑惑,嘴上却不敢问。
俞婉却没理小郡主,只云淡风轻地抱起了梳妆盒。
“怎么?生气了?”
俞婉淡淡一笑:“这有什么值得生气的?疯狗咬了人一口,人难不成也得咬回去?”
“你!”小郡主一噎。
俞婉看也没看她一眼,抱着梳妆盒去柜台结账了。
小郡主气得直跺脚,老板担心这位郡主在店里闹起事来,忙打了个圆场道:“给女君殿下的胭脂做好了,小郡主要看看吗?”
想到正事,小郡主压下了火气:“还不快去拿来!”
“是是是!”老板脚底抹油地去了。
三个小黑蛋坐在厢房中,睁着乌溜溜的眼睛,看着那位凶了娘亲的小郡主。
忽然,三个小黑蛋舔了舔糖葫芦,跐溜跐溜地走了出去。
三人跟上了老板。
老板进了库房,取出一个精致的梳妆盒,里头装着五盒胭脂,皆是不同的质地与颜色。
三个小家伙将脑袋伸进来。
“老板,您看这儿的货是不是不太对呀?”库房尽头的一个伙计说。
“是吗?我看看。”老板放下胭脂走了过去。
三个小家伙跐溜跐溜地走进来,看看那个梳妆盒,又看看里头的胭脂,取出兜兜里的瓶瓶,把阿畏送给他们的小蛊蛊哗啦啦地倒了进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