毕竟,周围的人一个个都盔明甲亮,刀枪齐备几乎武装到了牙齿,而他,只有一条薄薄的内裤,即便是这条内裤,都被兵丁们搜检了两遍之多。
左良玉站在距离他两丈远的地方,仔细检验了那份授权书后,又让军中主簿拿出印信名鉴对比了上面的印信,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,才看着站在秋风里瑟瑟抖的韩陵山道:“你就是云同知的密使?”
韩陵山努力的挺直胸膛,马上又被秋风给吹得低头哈腰,只好拱手道:“将军因何畏惧我家县尊如畏猛虎?”
左良玉冷冰冰的道:“洛阳家中传来噩耗,南阳军中传来噩耗,又有死士夺取了某家的一只眼睛,即便不是猛虎,某家也当小心应对。”
韩陵山笑道:“我是来给将军送好消息来的,难道这就是将军的待客之道吗?”
左良玉道:“你既然赤身裸体进入我军中,自然知晓我在防范你蓝田,你已经自忖坦荡,那就一直坦荡下去可好?”
韩陵山道:“秋风彻骨,还请将军赐下锦袍一件容我遮羞,如此模样与将军坐而论道,有失体面。”
左良玉闻言笑了,挥挥手,自有亲兵取来了一套华丽的锦袍披在韩陵山的身上。
韩陵山穿好这套衣衫,又道:“还请将军赐下酒肉,慰劳一下韩陵山两日奔波之苦。”
左良玉冷冷的看了韩陵山一眼道:“你就不拍是毒酒吗?”
韩陵山大笑道:“某家是贫贱命,自幼食草根,树皮,就连观音土也吃过,早早练就了一副钢铁胃肠,酒越毒越好。”
左良玉脸上的冰霜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,对左右道:“备酒宴,容某家款待这位从小吃草根,树皮长大的蓝田密使。”
韩陵山终于进入了左良玉的中军大帐,也终于获得了自己渴望许久的酒肉盛宴。
眼看着韩陵山狼吞虎咽吃的忘我,左良玉趁着韩陵山吞咽食物的时候道:“你多久没有吃过饱饭了,我素来听说蓝田县富甲天下,怎么,你的县尊连一顿饱饭都不愿意给你吃吗?”
韩陵山迅捷的将手指上残存的一块肉渣舔进嘴里,打了一个饱嗝道:“蓝田县虽然富裕,却是我全县百姓辛苦劳作所得,在这种时候,我们在大吃大喝的时候,心中总有愧疚。
即便面对山珍海味,也难以入喉。”
说罢,就提起酒壶对着壶嘴就咕咚咕咚的灌了一通酒水。
左良玉指着他面前的酒肉道:“难道这些就不是百姓劳作所得?”
韩陵山瞅着左良玉又撕下一只鸡腿,轻笑一声道:“只要不是我蓝田县百姓辛苦所得,我就恨不得天天如此。”
左良玉闻言眼中一亮,接着道:“难道说你们所有的利益只是跟蓝田县有关?”
韩陵山放下手中的鸡腿正色道:“蓝田县不可轻侮,不可轻慢,不可图谋,不可损害。
若有人图谋,我们愿意倾尽全县之力将此人碎尸万段。
若是不图谋我蓝田县,蓝田县愿意以友待之!”
左良玉怒道:“既然如此,某家与云昭还有和解的可能吗?”
韩陵山重新拿起鸡腿咬了一口道:“刺杀将军的事情都是云猛等一干奸党瞒着县尊干的事情,我主知晓此事之时,军报已经出,等我们的快马赶到将军处,刺杀已经结束。
尘埃落定,自然万事皆休!
好在将军又派人刺杀了我家县尊,虽然刺客被斩,不过呢,将军与我蓝田县和解的契机又出现了。”
左良玉怒吼道:“某家痛失爱女,爱将,还没了一只眼睛,你们轻轻一句话,就要我息事宁人,还有天理吗?”
韩陵山终于吃饱了,用一块白色的丝绢擦拭一下嘴巴,顺便揣进怀里冷冷的看着左良玉道:“这是我家县尊难得的善意,怎么,将军对此不满吗?
将军难道就没有打听一下王文贞与杨嗣昌的下场吗?
王文贞白飘飘独立寒秋,束手待戮,我家县尊这才原谅他先前的不冷静。
杨嗣昌满门六十八口被杀,血流漂杵,将军至今可曾听到杨嗣昌的怨言?
蓝田县没了我家县尊,马上又会再有一个县尊,这很简单,因为蓝田县不是我家县尊一人的,而是属于所有蓝田县人。
而将军这边呢?
一旦将军陨落,敢问左氏是否还能如将军这般统领大军,继续你左氏的荣华富贵?
如果不能,就请将军在潼关约束部下,遵守潼关律法,我蓝田县也将撤离这座城中所有的盗匪,让潼关百姓重回城池,在这里安居乐业。
与将军平安相处,直到将军换防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