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翎说:“义父,你要有个房子,等如意来了,给她一个家。”
秦徵觉得,对啊!必须的!
但宁王府里只湖边有空地,别的地方都种着竹子。秦徵又想跟徒弟儿子女儿住在一起,于是,就在湖边精心挑选了一处向阳背风的地方,砍掉一大片的竹子,他自己画了图,亲自参与,盖新房。
秦徵不要竹楼,说如意怕冷,竹楼冬日漏风。
又说如意喜欢梅花,得知皇宫御花园有几株罕见的梅花品种,一句话,百里夙直接让人刨了送过来,种在了秦徵专门给如意盖的院子外面。
秦徵着急娶媳妇儿的事儿,全天下人都知道,都很好奇,秦徵这个如意娘子,最后能不能娶得到?
眨眼功夫,深秋已至。
西凉城中落叶金黄,寒霜如雪。
但南宋最南端的千叶城里,依旧温暖如春。
自从平王一家谋反被抓走之后,千叶城来了新的官员治理,百姓安居乐业。
数日前,官府派人,在千叶城中心大街上最显眼的地方,贴了一张告示,被城中百姓津津乐道。
这日清晨,千叶城下起了雨。
一叶轻舟,从海上翩然靠岸,身形纤瘦的女子脸上蒙着面纱,撑着一把素底红梅的油纸伞,身姿轻盈地上了岸,看似脚步轻慢,眨眼功夫却已到了离岸很远的地方。
漫步走进千叶城,雨天路上行人不多,女子轻车熟路地进了一家店铺:“打一坛酒。”声音轻柔悦耳。
“夫人来啦!好咧!老样子,一坛千叶醉!”小二脸上带着笑,显然这是个熟客。
千叶醉,千叶城特产美酒,醇香温厚。
很快,女子手中多了一坛酒,付了钱,照旧多给了小二十文的赏钱。
出了酒肆,女子又走进对面的一家点心铺子,也是熟客,照旧要了一盒云片糕。
又在别处买了些新鲜的菜蔬果品,女子提着一个竹篮,走过千叶城中心大街。
见前方有人围着一张告示,女子绕开,继续往前,目不斜视。
突然,一个名字传入了女子耳中,让她脚步一滞,驻足停下,转头看了过来。
细雨蒙蒙,视线穿过雨幕,女子看到了那张用红纸写的告示,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见,不过寥寥数语。
女子眼眸微缩,手中的篮子掉落在地,买来的东西被雨淋了,她也没管,快走两步,正好前面看告示的人散了,她到跟前,抬头再看,一个字一个字地看。
那张告示上面的字,最后在她眼中,只剩下了五个字“秦徵,寻,如意”。
“宁王是谁?夜王是谁?秦徵住在何处?”女子问旁边一个老头。
老头打量女子,乐呵呵地说:“这位夫人想去试试?看你这样貌气质,说不定能入了贵人的眼呢?”
“宁王是谁?夜王是谁?秦徵住在何处?”女子又重复了一遍。
老头笑着说:“这你都不知道?宁王是西夏皇后的妹妹,说起她,可是个奇女子啊!她原先是南楚的,不过南楚如今已经亡了,就是咱们现在的南宋,叶晟大将军的次女,原是战王妃,后来当了大将军,再后来她姐姐嫁给了西夏的皇帝,她到西夏当了个女王爷。那夜王,就是她如今的夫婿,东晋的七皇子。那个秦徵是谁,咱们也不知道,只知道是西夏宁王的义父,东晋夜王的师父,那不都写着呢嘛!如今应该都在西夏国都城吧!听说那宁王和夜王成亲之后,没留在东晋,又回西夏去了,肯定在那儿!”
老头自顾自地说着他知道的事,说完转头,现原先站在身旁的女子已经不见了。
女子提着篮子,脚步匆匆地出了千叶城,到城外之后,运起轻功,很快到了海岸边,飞身上了小舟。
轻舟离岸,眨眼功夫消失在茫茫大海之上。
千叶城南边有个半月形的小岛,名字就叫半月岛。
半月岛上住着人,并不算多隐秘,千叶城许多打渔为生的人都知道,偶尔遇到风浪上岛躲避,岛上的夫人还会给他们煮热汤喝。
一个素衣少女坐在石屋屋檐下,双手托腮,看着越来越大的雨。
见一道白衣身影出现在视线中,少女起身,面上带了笑:“娘,你可回来了!下这么大的雨,还非要去买酒喝!”
女子摘掉脸上的面纱,左侧面颊上,有一枚精致的梅花胎记。她就是秦徵正在到处找的如意。
少女是如意的女儿,名字叫冰月。她十七八岁的年纪,身材高挑,容貌清丽,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。
“娘?”冰月伸手在如意面前挥了挥,现如意在走神,觉得奇怪,“生什么事了?”
“没事,我带了你最爱吃的云片糕。”如意把篮子递给冰月,把伞收了,放在屋檐下,转身进了门。
冰月直觉有事生,而且是大事,但又想不到会是什么事。
冰月做好饭菜,端过来,敲门,没反应。她蹙眉,大力推开房门,就见如意坐在床边,神色怔然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“娘,你怎么了?”冰月把饭菜放在桌上,走过去,坐在如意身旁,握住了如意的手,冰凉的。
“他……他在找我。”如意喃喃地说。
冰月愣了一下:“他……是那个人吗?娘不是说,他已娶妻生女,为何还要找娘?你们在千叶城碰见了?”
如意摇头:“没有……千叶城贴出了告示。他的徒弟和义女都是身份尊贵的人,在帮他找我。我不明白,为什么?那告示上面写,他不曾婚配,欲寻如意娘子……”
“不曾婚配?那当年那个……”冰月蹙眉,“娘,会不会是你当年碰上的那个姑娘故意骗你?”
“我亲眼看到他们在一块儿,亲耳听到她管秦徵叫爹。”如意蹙眉,“她为何要骗我?”
“万一她跟我一样,都是养女呢?至于她为何要骗娘,我也不懂。但人心难测,保不准她本性不好,故意搞鬼。过了五年秦徵才找娘,中间肯定有蹊跷,好像他根本不知道五年前娘去找过他一样,否则早就来了。所以,很可能就是那个姑娘从中作梗,两边欺瞒!”冰月说。
“那……我要去见他吗?”如意神色有些迟疑,“一晃,这么多年过去了……”
“为何不去?”冰月正色,“当然要去!他不知道娘在何处,我们躲在这地方,都能看到告示,说不定他把找人的告示贴满了天下呢!他心里定是惦记着娘的,就像娘从来没有忘记他一样!娘还在等什么?咱们今日就收拾一下,一起去找他吧?告示上写了他在何处吗?”
如意摇头:“没写,但我问了个人,说他是西夏宁王的义父,东晋夜王的师父,如今在西夏都城。”
“娘,你们已经错过不止一次了,你过去那些年受了好多苦,终于解脱了,为了找他,走了多少路,找到后又生了那样的误会,耽搁了五年。等明日我们就走吧。这次不管如何,一定找到他,当面说清楚!”冰月神色认真地说。
“那我们明日就走?”如意本来已决意将那段感情深埋心底,一时间突然得知可能是误会,心绪有些乱。
“不等明日,今日雨停了我们就走!”冰月笑着说。
母女俩吃过饭,雨过天晴,阳光明媚。
两人收拾了行李,冰月看到衣柜中一件洗干净缝好的男人衣服,微微皱眉,拿出来,放在了桌上。
想了想,又找来一张纸,写了一行字:“公子,你欠我的救命之恩,不必报答了,有缘再会。”压在了衣服下。
背着行李出门,见如意已在院中等候,冰月笑着跑过去,挽住了如意的胳膊:“娘,走吧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