陶然眼里有点别样的东西在闪动。
“怎么了?”苏寒山以为她又在为别人的事操心。
陶然摇摇头,笑笑,“我想起我家老陶和蓝女士了。”
苏寒山便以为她是担心父母的病情,“别担心……”
陶然却再次摇头,电梯来了,她拉着他的袖子走进去,“我不担心啊,真的,在我看来什么情况是最可怕的?未知才是最可怕的,在我联系不到他们的时候,我不知道他们生了什么事,不知道他们是生还是……死,那时候才是最恐慌的,我现在知道他们的情况了,心里反而安定了,无论多么严重,咱们去面对就是了。”
“我不知道他们生了什么事,不知道他们是生还是死……”
电梯缓缓上升,苏寒山耳边回荡着这句话,微微合了下眼,短暂的黑暗中,仓惶的的男生在昼夜不灭的灯光里握着一只蓝胖子不知所措。
“我想的是另一个事情。”陶然轻松愉快的声音打断这黑暗。
他睁开眼,撞进两汪春水盈盈里。他声音温和,“是什么呢?”
陶然眉眼弯弯地笑了笑,“我妈脾气火爆,一天能生三回气,我爸性格温吞,半天也表达不出一个字,我妈遇上他这样,只有更生气的,可我爸也有妙招。”
“什么妙招?”电梯已经到4楼了,苏寒山看了下楼层指示灯,按下关门键。
陶然笑,“我爸啊,就做一份好吃的专给我妈吃,我妈能最多再硬气一分钟,就抵不住诱惑了。”
苏寒山也忍不住笑出了声。
陶然有几分愣神,拉着苏寒山的衣袖,“苏老师……”
“嗯?怎么了?想找我要吃的?”苏寒山的笑意还在眼角不曾散去。
陶然歪着头,盯着他,“你的眼睛,弯弯的,会光。苏老师,你在笑。”
苏寒山微怔,眼神闪烁间避开她这样的直视,“咳咳,叔叔阿姨很可爱。”
“嗯!”自家的瓜当然自家要夸,陶然用力点头,“别看我爸妈吵吵闹闹一辈子,可这辈子谁也离不开谁。我爸特别老实,没啥大本事,挣不了大钱,就连跟人红个脸的本事都没有,气急了话也说不出来的那种人,就会做吃的,这唯一的优点啊,自打大病一场后都没了,在那之前,我家都是我爸干活,打那之后,我妈便啥也不让我爸干了,我妈自己都说,吃了我爸不到二十年的饭,结果要用后半辈子几十年的时间来还,这生意可真亏本。”
“可是,无论什么时候他们都没想过要分开啊。”陶然的语气里带了叹息。
苏寒山知道她在想什么,伸手揉了揉她的头,忽然想起了什么,问她,“你知道我家那只猫叫什么吗?”
陶然皱皱眉,觉得苏老师这思维劈叉劈得真远,怎么说到猫上去了?不过,她脑海里还是闯进一只胖乎乎的加菲形象,低头吃东西的时候只看见毛茸茸的脑袋顶,一拱一拱的。
“不是叫苏总吗?”她道。还是她给取的名字。
苏寒山笑了笑,没有纠正她。
“不是?它原来有名字的?”陶然没有憨到底,准确地抓住了这段对话的精髓。
“嗯,有。”苏寒山笑道,“而且,我不想给它改名。”
这是否定了她取的苏总这个名字了?哼。
“哼什么?不高兴?”
那倒是没有不高兴,只是,明明有名字还让她取,不是耍着她好玩么?
“以后养只狗,再叫苏总。”
看来这猫的名字他还真喜欢极了,一点儿不愿意退让。
“那它叫什么啊?”
“回去就知道了。”他继续揉她的头,眼里的笑多了几许狡黠。
陶然看得舍不得移开眼,紧捏着他的袖子,“苏老师,你知不知道你在北雅的时候几乎没怎么笑过?”
苏寒山一怔,“是吗?”
笑和不笑,他还真没刻意留意过,可他记得自己在面对病人的时候一直都是态度温和,微笑以对的,那样的他在她眼里是没笑过的?
“是啊!”陶然晃了晃他衣袖,盯着他的口罩,颇为惋惜的表情,“苏老师,可惜,我还是看不到你笑起来的样子。”
“喜欢看我笑啊?”
陶然点点头,“不过没事啊,来日方长呢!”
是啊,来日方长。
聊到这里,好像没什么话题可说了,陶然还捏着他的袖子,不大舍得松开,但那又怎么样呢?总不能一直拉着他站在这聊吧?他还得休息呢。
每天相处的时间实在太短了,真的太舍不得他了……
她抱住他手臂,哼了一声,“真想把你拉进我房间一起睡!”
有什么奇怪的气氛笼罩下来,苏寒山胳膊一僵,憋笑有点憋不住了。
陶然也觉得怪怪的,抬头对上苏寒山的眼神,恍悟,赶紧撒开手,跺脚,“苏老师,不是,我不是这个意思,你听我解释啊!”
苏寒山强忍着笑,“我明白你的意思,不过,现在不行……”
“不是,苏老师,我说的意思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……”
“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意思,不行就是不行,赶紧回去睡。”他顺手又揉了一把她的头,转身进电梯了。
“不是啊!苏老师!你不知道我的意思,我想的意思真的不是你理解的意思……苏老师你听我说啊!”
电梯门已经关上,陶然伸着一只手,再次跺脚。
为什么她在苏寒山面前总要陷入“解释”这种奇怪的局面?苏老师到底明不明白,她真的只是想和他待在一起而已?她可单纯可单纯了!
垂头丧气回到房间,清洗消杀完之后,和蓝女士视频。
“乖女儿。”蓝女士中气十足地叫她。
听见蓝女士雄壮威武的声音,陶然放了心,但还是问道,“妈,你感觉怎么样?好不好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