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确实不知该说些什么……这些年,我不曾有一日陪在你身边,不知你是如何长大的,亦不知你喜恶忌讳。”
“无妨,时日久了,总归都会知道的——”
听着少年客观从容,并无丝毫怨怼之感的话,燕王笑着点头。
是啊。
这话确实没错。
所幸来日方长。
只是,他说这些,实则是想表达另一层意思。
他想表达的,是歉意。
“阿渊。”看着坐在那里的少年,燕王深邃的眼睛里有着苦笑与愧疚:“……是我对不住你,这么久以来,实在亏欠你太多了。”
“王爷不必这么想,更无需为此心怀歉疚。”吴恙道:“大局安危当前,王爷这么做才是真正明智之举。况且,我这些年在吴家一切皆好。”
顿了顿,道:“反倒是王爷,在北地多有不易。”
心中有猜测,无法求证。
对旧事有猜疑,不可表露。
若非是将一切皆隐忍于心,又怎至于因此患下心疾。
在生当年那样的变故之后,尚能走到今日,尚可将大庆北境防守得如铁壁一般,已是十分了不起了。换一个人,恐怕早被这些经历磨碎了。
而若要论起,他身为燕王之子,也并非局外之人,可是这些年来,他无疑是被置于了这些磨难与风雨之外。
这是燕王和吴家对他的保护。
所以,他才是最不该心有埋怨的那一个,他也没什么可去埋怨的。
听着这番话,燕王的眼眶无端有些酸涩。
但眼中始终含着笑意:“我理应要好好谢谢吴家,将你教养得这般好——”
虽然尚且未有深谈什么,但仅凭这短短的相处之下,他亦可看得出,这个孩子极有胸襟,内心理智而不乏与人共情的善意。
这些是天生,却定也少不了后天的悉心教养。
吴恙并不认为自己有多好,但是有一点,是他必须要承认的——
“从小到大,吴氏一族待我之用心,可谓倾其所能,毫无保留。”
即便在身世一事上瞒了他,但吴家对他倾注的心思,是无可否认的。
燕王点着头,道:“你外祖父,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,所思一贯长远。我也是见到你之后,才真正明白他老人家究竟为何要让你以吴家世孙的身份长大……”
凭吴家的能力,当年倒也可以将阿渊藏得一丝不漏,暗中好好地保护起来。
可是,躲躲藏藏长大的孩子,再如何天赋异禀,到底会因自身经历和周遭的环境而目光局限,甚至不利于性情的养成。
而现在坐在他面前的,是一个有教养,有见识,有胸襟,对一切人和事有着自己清晰理智的认知和判断的孩子。
这样的孩子,内心必然是有着强大坚固的意志作为支撑在,故而才不会盲从他人,遇事不易动摇。
想着这些,燕王的眼睛里也有了神采,一句颇为欣慰的话便脱口而出:“你这小子,比老子要强得多。”
吴恙不禁有些迷惑。
他似乎也没做什么,怎就至于叫王爷肯定欣赏至此?
但想到方才他回答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很多,对方都能十分赞赏地说“很好”,便也就大致明白了……
这大概就是被“自家的什么都是最好的”错觉给冲昏了头脑的表现了。